大炎皇朝钦天监副监正李淳铩羽而归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迅速传遍周边势力,非但没能劝退后来者,反而像在滚热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激起了更剧烈的反应。各方势力首领们捏着传讯玉符,眉头紧锁,心中盘算:“连皇朝的面子都不给,这位沈前辈果真如传闻中那般油盐不进?还是说……价码不够?”
就在这暗流涌动之际,又一队人马,带着远比李淳更加煊赫的仪仗,出现在了落星镇那略显朴素的街道上。
金鞍玉辔的龙血马,披甲执锐、气息彪悍的皇家禁卫,以及被簇拥在中央那辆由八匹通体雪白、头生玉角的“踏云驹”拉动的华贵车辇。车辇帘幕以金线绣着蟠龙云纹,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晃得镇民们几乎睁不开眼。车辇旁,一位面白无须、身着深紫色宦官袍服的老者,微眯着眼,手持拂尘,神态间带着一种久居宫禁、执掌权柄的矜持与淡漠。
“是宫内副总管,曹德芳,曹公公!”有见识的散修低呼出声,语气中带着惊惧,“这位可是陛下身边真正的近侍,权势滔天,他亲自前来……”
队伍径直行至灵植园篱笆门外,禁卫无声散开,肃立警戒,将看热闹的镇民与散修隔绝在外,一股无形的肃杀与威严气息弥漫开来,与园内宁静祥和的气氛格格不入。
车辇停稳,曹德芳并未立刻下车,而是由一名小太监跪伏在地充当人凳,他这才慢悠悠地踩着下来,整理了一下并无褶皱的袍袖,目光如电,扫过那扇看似平平无奇的篱笆门,鼻翼微不可察地轻哼了一声。
“园内之人,听着。”曹德芳开口,声音尖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并未使用敬语,“咱家奉陛下旨意,特来宣召。陛下仁德,念你修为不易,特许你入宫觐见,献上园内珍稀灵植,陛下自有重赏,赐你家族三代荣华。此乃天恩浩荡,还不速速开门谢恩?”
这番话语,与他那矜持的外表截然不同,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傲慢与理所当然。在他乃至他身后皇朝的认知中,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一个隐居边陲的修士,能被陛下亲自下旨宣召,已是莫大荣耀,献上灵植换取荣华,更是理所应当的交易。
篱笆院内,沈青崖正给一株新移栽的“火焰椒”调整光照角度,闻言动作顿了顿,连头都没回。
阿墨趴在青石上,巨大的龟眼懒洋洋地掀开一条缝,瞥了门外那排场一眼,又闭上了,尾巴尖儿无意识地扫了扫地面,带起几缕清风。
曹德芳等了片刻,不见回应,脸上那层矜持的假面终于出现一丝裂纹,尖细的声音拔高了些许:“怎么?莫非你要抗旨不尊?”他身后的禁卫们手按上了刀柄,气氛瞬间紧绷。
就在这时,“吱呀”一声,篱笆门被从里面推开一条缝。出来的不是沈青崖,而是扑棱着翅膀的彩衣。
彩衣歪着脑袋,看着门外这群“金光闪闪”的家伙,清了清嗓子,用沈青崖那平和淡然的语调(模仿得惟妙惟肖)开口道:“主人说,他正在忙。尔等若无事,便请回吧。”
一只鹦鹉?传话?
曹德芳眼角抽搐了一下,感觉自己乃至皇家的威严受到了严重的挑衅。他强压怒火,冷声道:“咱家代表的是陛下!是这万里江山之主!岂容你一只扁毛畜生在此放肆!让沈青崖出来回话!”
彩衣一听“扁毛畜生”四个字,顿时不乐意了,羽毛都炸开了一些,但它牢记沈青崖“不得无礼”的吩咐,只是哼了一声,继续模仿沈青崖的语气:“主人还说,江山是你们的江山,园子是主人的园子。井水不犯河水。若为做客,请依规矩;若为宣召,门在那边。”它用小翅膀指了指镇子口的方向。
“你!”曹德芳气得拂尘都在抖,他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还是来自一只鹦鹉!他眼中寒光一闪,体内灵力暗自涌动,就欲给这不知天高地厚的鸟儿一点教训。
然而,他灵力刚刚提起,篱笆墙根下,几株看似随风摇曳的狗尾巴草,穗子瞬间停止了摆动,齐刷刷地“盯”向了他,一股若有若无、却让曹德芳神魂都为之一悸的锋锐气机将他锁定。仿佛他只要敢动手,下一秒就会被万箭穿心!
曹德芳身后那些久经沙场的禁卫,更是瞬间汗毛倒竖,如同被洪荒猛兽盯上,连呼吸都屏住了,按在刀柄上的手僵硬无比,根本生不出丝毫拔刀的勇气!
冷汗,瞬间浸湿了曹德芳的后背。他这才真切地感受到,李淳回去后那心有余悸的描述并非夸张!这园子,邪门得很!
场面一时僵住。曹德芳进退两难,动手不敢,就这么灰溜溜回去,更是没法交代。
就在这时,沈青崖的声音终于从园内淡淡传来:“彩衣,请客人进来喝杯茶吧。”
声音平和,却仿佛带着奇异的魔力,瞬间打破了门外剑拔弩张的气氛。那锁定曹德芳的锋锐气机悄然散去,狗尾巴草们恢复了慵懒的摇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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