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绿洲驿站如同瀚海中的一叶孤舟,被无边的黑暗与呜咽的风声包裹。巽风带来的关于“圣蛇”踪迹的消息,像一块寒冰投入苏锦夏心湖,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更加警惕。
柳随风的阴影,如同这西域无处不在的风沙,无孔不入。利用“圣蛇”?他想做什么?指引?监视?还是……更可怕的用途?
她看了一眼在床上蜷缩着睡去的阿依莎,那张苍白姣好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泪痕。亡国公主,流离失所,看似合情合理,但在这敏感的时刻、敏感的地点出现,苏锦夏无法完全打消心底那一丝疑虑。或许,该找个机会,再仔细试探一番。
后半夜在高度戒备中平安度过。天际刚泛起鱼肚白,苏锦夏便下令队伍整装出发。骆驼陈的商队也要继续西行,但他们的目的地是更西边的大城疏勒,与苏锦夏计划前往的赤炎山方向并不完全一致。
临行前,骆驼陈再三道谢,并赠与了苏锦夏一些珍贵的清水和耐储存的干粮,以及一份他所能提供的、最为详尽的赤炎山周边手绘草图。
“公子,再往那个方向走,人烟就越发稀少了,危险也更多。除了天灾,更要小心人祸。”骆驼陈压低了声音,意有所指,“有些亡命之徒,就喜欢在那片区域活动,甚至……还有一些信奉邪神的部落,很是诡异,千万当心。”
苏锦夏心中明了,拜火教在西域经营多年,其势力和影响恐怕早已渗透到方方面面。她郑重谢过骆驼陈,两队人马在晨曦中分道扬镳。
阿依莎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跟随苏锦夏。“苏姐姐,我现在无处可去,跟着你,或许还能帮上点忙。我对西域的语言和部分风俗还算熟悉。”她眼神恳切,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依赖。
苏锦夏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好,那你就跟着我们。但前路危险,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不怕!”阿依莎用力点头,眼中重新焕发出一丝光亮。
队伍再次上路,朝着西北方向,真正进入了荒凉死寂的戈壁腹地。脚下的路越来越难走,满目皆是黄沙、砾石和枯死的胡杨,灼热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空气扭曲,视野所及,除了苍黄,还是苍黄。
根据骆驼陈的草图和他们之前搜集的信息,他们需要先穿过这片广阔的戈壁,才能抵达赤炎山脉的边缘。按照星图隐晦的指示和母亲手札中关于“星辰坠落”的描述,“陨星峡谷”最有可能存在于赤炎山脉靠近天雪山的一侧,某个人迹罕至的角落。
行程变得异常艰苦。缺水、酷暑、以及随时可能出现的流沙,成了比敌人更可怕的威胁。苏锦夏凭借着对药理的深刻理解,带领队伍寻找一些沙漠中特有的、可以补充水分和体能的植物,勉强支撑。
然而,西域的天气说变就变。出发后的第三天午后,原本晴朗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狂风毫无预兆地席卷而起,裹挟着漫天黄沙,如同千军万马奔腾而来!能见度瞬间降到不足数丈,整个世界仿佛都被这狂暴的沙尘吞噬!
“是沙暴!快!找地方躲避!”经验丰富的巽风脸色大变,厉声高呼。
可是,在这片平坦的戈壁上,哪里有什么可靠的遮蔽物?众人只能死死拉住躁动不安的马匹,匍匐在地,用衣物捂住口鼻,艰难地抵抗着狂风和沙石的侵袭。
沙暴如同巨大的黄色恶魔,疯狂地撕扯着一切。苏锦夏紧紧抱着装有手札和星图的包裹,将身体缩成一团,沙子无孔不入,打得她裸露的皮肤生疼,呼吸也变得极其困难。阿依莎吓得尖叫,死死抓住苏锦夏的衣袖。
就在这天地之威让人感到绝望之际,苏锦夏敏锐地听到,在狂风的怒吼声中,似乎夹杂着一些异样的“嘶嘶”声,那声音……与那夜在密道出口听到的“圣蛇”嘶鸣极其相似!
她艰难地抬起头,透过指缝和漫天黄沙望去,隐约看到几条巨大的、在风沙中若隐若现的蛇形黑影,正以一种违背常理的稳定速度,在沙暴中穿行!它们的方向,赫然也是西北!
这些“圣蛇”竟然不惧沙暴?!它们到底要去哪里?难道……它们真的在引导着什么?或者说,在沙暴的掩护下,进行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行动?
沙暴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才渐渐平息。当众人从厚厚的沙尘中挣扎着爬出来时,个个都如同刚从土里刨出来一般,狼狈不堪。清点人数,万幸无人走失,但有两匹马受惊跑丢了,补给也损失了一部分。
“夫人,您没事吧?”巽风抹去脸上的沙土,关切地问道。
苏锦夏摇了摇头,目光却凝重地望向西北方,那里是沙暴来袭,也是“圣蛇”消失的方向。“我没事。刚才在沙暴里,你们听到或者看到什么异常了吗?”
几名队员面面相觑,都摇了摇头。沙暴中自顾不暇,谁还有精力去注意别的。只有巽风沉吟了一下,道:“属下方才似乎也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响,像是……蛇类,但不敢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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