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女儿……”
“什么?”言舢怔住了,捻灭烟,喝了茶:“我听说,你是单身。”
“我女儿的父亲是陈畔,事情发生在我去伦敦的第一年,知道的人很少。”褚攸宁又给自己倒上了一杯:“JSG总部的那些混蛋,一直在用我女儿威胁我。你那会儿不是问我,为什么一直没联系你吗?你看,能和你单独吃顿饭,这是我最近才得到的一丁点自由。我要拼命在伦敦的那几个混蛋眼中当条忠犬,表现得比恶人更恶,表现得像皈依者一样狂热,才能让他们信任我,让他们离不开我,才有资格向他们争取一个放过我女儿的机会。”
“你成功了吗?”
褚攸宁摊开双手,耸耸肩膀:“我们此时此刻不是正在享受一顿不被监视的午餐吗?我女儿,前两个月也被安全送去挪威的特罗姆瑟,和我妈一起生活了。”
“挪威确实是为数不多的JSG势力几乎没有染指的地方。”言舢举起酒杯,轻轻碰了一下对面的杯子,以示庆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北京没有直飞的航班。我去过一次,去看传说中的极光,风景非常好。”
“言总,你很会聊天,也很会安慰人,难怪姐姐不开心的时候喜欢找你,却很少告诉我。”
“我和你有不同的理解。”言舢笑了笑,又点燃一支烟:“我觉得是我不怎么招人疼,所以很容易被意浓当成情绪垃圾桶。相反,她心疼你,舍不得你担心,才选择不告诉你。”
“她还好吗?”褚攸宁问这句话的时候,小心翼翼。
“她现在很好,非常幸福。”言舢回答这句话的时候,堂而皇之。
褚攸宁沉默了好几分钟,不知道这算个好消息,还是算个糟糕的消息。
言舢安安静静的吸完了手中的烟,又给攸宁倒了杯酒,才重新开启话题:“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吗?”
太阳逐渐偏西,江舟已经接受了爸爸的提议,要一辆能在北京无障碍挂牌照的左舵闪灵。江宁也接受了太太的提议,买车的钱从江舟的分红里出。海韵最终还是接受了女儿的提议,女儿以后的分红由女儿自己支配,以前的分红暂且继续由妈妈保管。
和褚攸宁基本上谈得差不多了,言舢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我该回去了。小舟和你的司机应该也结束兜风了吧?如果司机没来的话,我送你回去。”
“早都结束了,Mia一直在外边等我,1点多那会儿发过讯息。”
站起身来,言舢刚准备打开包间门,又转身问了一句:“你的司机,是你的人,还是JSG的人。”
“一两句说不清楚,但是你可以信任Mia,以后我不方便见你的时候,可能会让Mia替我见。”褚攸宁犹豫了几秒,还是在言舢开门前的最后1秒问出了口:“你觉得……我可以见她吗?”
“你们没有必要再见面了。”言舢回答的很果决。
毫无过渡,褚攸宁的眼泪倏然淌下。
言舢有些迟疑,最终还是决定走到了褚攸宁身边,给了她一个安慰的拥抱:“一定有另外的幸福,在未来等着你……”
这些年,眼泪仿佛早已成为了褚攸宁的属性之一。伦敦的叶家庄园里,金丝雀码头的公寓中,午夜梦回的床上,女儿远赴挪威的机场外……她早已数不清自己这5年来到底哭过多少次。
可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像今天趴在言舢肩头哭得这样肆无忌惮,这样肝肠寸断。
不是言舢的肩头有什么特别之处,而是言舢的那句“没有必要再见面”过于坦诚,让她无力招架,也让她幻想烬灭。
除了拍一拍攸宁抽泣不止的背,除了耐心倾听攸宁孩童般的放声恸哭,言舢好像也确实做不了什么更有用的事情。
褚攸宁越哭声音越大,越哭眼泪越多,似乎要将这5年来所有的痛苦、惶恐、委屈、无助都一次性宣泄完毕。
世界上或许没有第二个人,能像言舢一样,了解这场爱情故事的全貌。世界上一定没有第二个人,能像言舢一样,听过这场爱情故事前半段的甜美,也听过后半段的溃烂。世界上更不可能有第二个人,能像言舢一样,见证过李意浓的全力以赴、痛彻心扉、重整旗鼓,也见证了褚攸宁的青涩迷茫、绝地反击、抱憾终生。
但凡这个肩膀不是言舢的肩膀,褚攸宁的情绪都不会彻底崩塌,哭泣都不会毫无保留。
言舢很懂此刻赖在自己怀里的人,为什么哭得这么投入。因为她自己也品尝过,半知半解的怀抱不值得用呜咽声肆意倾诉,也不会包容积攒了几年的眼泪。
“好啦……以我的经验,赶紧再谈场恋爱,找个其他人,把你的心占住,会好一些。”
这可能是言舢今天说过的最失败的一句话,但她却完全不明白失败的具体原因。
褚攸宁在这句话的怂恿下,哭得更无边无垠、无休无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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