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外滩看风景的人，无意中也会成为别人的风景。
游人掏出手机拍照，镜头里不知道圈进去多少陌生人。
秘书小高，在整理自己随手拍的外滩风景时，发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
因为当时不是在专门拍她，所以放大一点，这个面孔就模糊了。
再缩小拉远，又清晰了，这也太像了吧！
她敲敲副总的门，里面传出男人清淡平和的声音，“进来。”
穿灰色西装的男人端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前，头也没抬。
落地窗外，巨大的天幕，飘着冬天的阴云。
男人刚抽完半根烟，另外半根掐灭了，摁在烟灰缸边缘，像个裹尸。
“韩总，给您看个东西。”
小高也算是公司的老人了，韩总对她多了几分亲切和宽容。
短短半年多，他这个安分守己的女秘书，已经结了婚又离了婚。
所以伤心之下，也跟随老总来了上海。
这世上，有多少婚姻是美满的？
他完全不知道，小高在水红面前，是做过叛徒的。
他偏过头去，以为小高又拍到了什么稀奇玩意。
只扫了一眼，便“腾”地站了起来，将小高的手机夺了过去。
图片中的女孩，正在夕阳下的外滩凝视注视江面。
隔着不确定的像素，她的神韵，那微微吊梢的妖精一样的双目，呼之欲出。
熟悉的五官、气质、神态和身材。
除了马尾辫是陌生的。以前他只喜欢她散着长发，随风飘起来。
她穿着一套平常的运动装，羽绒马甲，暖暖和和却一点都不臃肿。
江面橘色的波点，将她的眼眸映染得碎芒闪耀，有忧伤随着波点舞蹈。
他喉头哽咽，“小高，你怎么不把她带回来，怎么不告诉她……”
告诉她，他一直想她。
算了，他跟小高说不着这个，一个普普通通女下属。
他从衣架上取下外套，准备出去。才想起问，“这是哪天拍的？”
“昨天下午。”
他颓然坐回椅子。
“韩总，我也是刚刚整理照片时发现的，确实特别像，但也不确定。她怎么会到上海来呢？”
小高转转眼珠，忖度领导的思想动态。
暗自腹诽：果然老婆再好也比不上外面的更让男人惦记。
是呀，她怎么会到上海来呢。
来寻找他吗？她眼神那么忧伤，是因为找不到他吗？
可她明明有他的手机号。为了她，他的旧号码一直保留着。
她原先连辞职都不肯，又怎么敢独自来上海？
以她的资历，在上海并无优势。
不管怎么想，心里还是乱了。
到了下午，失魂落魄，烦闷让他想发火摔东西。
去办公区走了一圈，在格子间挑东挑西，骂了几个职员。
大家面面相觑，韩总这是咋了？
小高向大家使了个眼色，“嘘，别招惹”。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表情。
他像只吃饱了的却又想找茬的瘦犬闯入羊群，看谁都不顺眼。
然后回到走廊，无缘无故将安全门踢了一脚。
坐回老板椅，看落地窗也令人心烦。
这么大一面玻璃，想着它碎裂，轰然倒塌的一瞬。或许，废墟能令人安静下来。
……（卡审脑补）
关闭窗帘，放平老板椅。让自己完全陷入黑暗，冷静。
闭上眼睛，冥想遥远的日子，假装她还爱着自己。
可怜巴巴伏在自己胸前。
………
“哦……”
他的前列腺炎，成了顽疾，不时发作一次。
那疼痛像被一根线牵着，从小腹直到末端。不红不肿，查不出病原体，但也绝不痊愈。
每每那不适感发作，他就想砸东西，烦躁到无以复加。
和他的“宝贝”分手太久了，以至于有时想不起她具体的五官，就像一个幻象。
他以前怕水红翻手机、吵架，没养成拍照的爱好，居然没有留下她一张照片。
以至于后来。
想的时候。
就去网上。搜。一个清纯美丽女星的照片——她和那个女星长得很像。
现在他有了一张小高发给他的照片，她的照片。
某种欲。望。被。突。然。唤醒。
那些令人怀念的日子，是他身体最好的时候。
如果男人这方面受了重创，人生的快乐就要减半。
他觉得和她有关系，觉得她如果在身边，他的疾患就会消失。
那是他遇到最合适的、最治愈的……
……
傍晚离开写字楼，开车去外滩。
找到小高拍照的地方。离钟楼不远。
以前他跟江琳约会的时候，他说，有一天要带她全国旅游，西藏、青岛、上海。
她向往南方的大城市，尤其上演过《上海滩》悲壮爱情的神秘城市。
她在网络图片中找到外滩的钟楼，说，“哥特式建筑，和巴黎圣母院一个风格，很美。”
她总能聊一些清新有趣的话题。
哥特式的巴黎圣母院，她是在马旋读的外国名着里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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