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泥泞的院子,还未走近石子墙,远远便看见郑凡和李浩然背对着他们坐在粗糙的墙头上。
方牧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扬声打趣道:“郑凡!你可得悠着点坐!我和白池费了老鼻子劲才守住这墙,回头让你一屁股坐塌了,咱哥几个都得喂了丧尸!”
郑凡闻声回头,浓眉一挑,毫不示弱地回敬:“嘿,方牧,你可别小瞧这墙。这墙要是连我都撑不住,那咱们早就被丧尸吃了,还能在这儿悠闲地聊天?”
他拍了拍身下的碎石墙,发出沉闷的响声。
李浩然看着这对活宝斗嘴,笑着摇摇头:“你俩精神头恢复得挺快啊?这儿有我们盯着呢,放心休息吧。”
方牧走到墙根下,正色道:“不是不放心你们。我们来选新墙的地址,打算在石子墙前面,再起一道更结实、更高的墙,双保险。”
郑凡一听,立刻夸张地双手一摊,做委屈状:“嚯!我就坐这么一下,至于要另起炉灶盖新墙吗?方牧你这也太针对我了吧?”
方牧被他逗乐了:“针对你?你那身板,坐一下的动静顶得上一群丧尸撞墙的威力!不盖个更结实的,能行吗?”
等李浩然和郑凡利落地从墙上跳下来,方牧和白池才攀上梯子,登上了这守护了他们多日的简陋防线。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暴雨洗礼后的天空,澄澈得如同一块巨大无瑕的蓝宝石。
大朵大朵蓬松洁白的云絮,慵懒地悬浮其上,边缘被阳光镶上耀眼的金边。
远处起伏的山峦褪去了雨幕的遮掩,显露出清晰的、由深绿到黛青的层次轮廓,山腰处还缠绕着几缕薄纱般的雾气,随风缓缓流动,宛如一幅刚刚完成、意境悠远的水墨丹青。
空气清新冷冽,带着泥土和草木被洗刷后的芬芳。
若非墙根下那滩刺目的暗红和那个扭曲匍匐的身影,此情此景,简直能让古代的文人墨客诗兴大发,写出千古名句。
白池的目光从那如画的美景移开,顺着脚下湿漉漉的蜿蜒沥青小路,望向远处雾气缭绕的隧道口。
他转头问方牧:“新墙的位置,你想好了?”
方牧却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视线沉沉地落在墙根下那只仍在蠕动的丧尸身上。
正是那只最早从隧道警车爬出来的“老相识”,几天前它的单腿单手因为车祸折断。
如今,在混乱的暴雨和同类的踩踏下,它仅存的那条相对完好的手臂也扭曲成了诡异的角度,软塌塌地拖在泥水里。
此刻,它仅能依靠残存的上半身极其微弱地拱动,沾满污泥和血污的头颅高高昂起,毫无生气的眼珠死死锁定着墙头的两人,布满污垢的牙齿神经质地上下磕碰着,喉咙依旧执拗发出低吼。
那是一种对血肉永不磨灭的本能渴望。
方牧的喉结动了动,眼神变得冷硬而决绝。
他伸手拿起靠在墙边、顶端带着暗红锈迹的钢叉。
“帮我把梯子架稳点。”他的声音平静说道。
“你要下去?”白池皱眉,语气带着担忧。
“嗯,”方牧点头,目光没有离开那个扭曲的身影,
“给它个痛快,也算是结束这场孽缘。”
白池没再劝阻,只是用力地点点头,双手紧紧扶住了梯子。
方牧深吸一口气,顺着梯子沉稳地爬了下去。湿滑的泥地让他脚下微微一顿,但他很快站稳。
他绕到那丧尸的身后,避开它那徒劳啃咬着空气的嘴。双手紧握钢叉的长柄,手臂肌肉瞬间贲张,青筋在皮肤下微微凸起。
他眼神一凝,腰腹发力,全身的力量灌注于双臂,钢叉带着破风声,精准而狠厉地朝着那颗不断昂起的头颅猛刺下去!
“噗嗤——!”
一声闷响,并非西瓜爆裂那般,更像是腐败的椰子被利器凿开。
暗红近黑的血浆混合着灰白色的豆腐渣般物质瞬间迸溅开来,在泥泞的地面晕开一片污秽。
丧尸那高昂的头颅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瞬间塌陷下去,剧烈地抽搐了几下,彻底瘫软在冰冷的泥水里,再无一丝声息。
那令人心悸的啃咬声和嘶吼,戛然而止。
方牧保持着下刺的姿势,微微喘息着。
钢叉的尖端深深没入泥土。
他缓缓抽出钢叉,看着叉尖滴落的粘稠污血,胃里一阵翻涌,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混合着难以言喻的悲哀冲击着他。
他闭上眼,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压下翻涌的情绪。
这是他第一次亲手杀掉丧尸,毕竟在几天前,这丧尸也曾是和他们一样活生生的人。
再睁开眼时,眼底的波动已被冷硬的坚毅取代。
他抬起头,指向沥青小路前方几十米外、河流在此处形成的一个天然拐角处。
那里地势略高,视野开阔,能清晰看到小路来向和隧道口的动静。
“新墙,就建在那里,怎么样?”方牧的声音恢复了冷静,指向拐角内侧一处相对平坦的地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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