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容虚弱地扶着廊柱，忍不住一阵阵干呕，她的脸色苍白如纸，晨露悄然沾湿了她素色的襦裙，裙摆处泛着淡淡的水光，更添几分凄楚。王妈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快步走来，药碗中升腾起的热气带着浓郁的桃仁与红花的气味——那是一种足以落胎的烈性药物，气味刺鼻而苦涩，仿佛预示着不可挽回的结局。王妈的声音哽咽，眼中含着泪光，她低声劝道：“小姐，趁现在月份尚浅，您就喝了吧，这……这也是为了您好。”她顿了顿，语气中满是无奈与心痛，继续说道：“谢家已经败了，您何苦还要执着于此，若是事情败露，只怕会招来更大的祸端啊。”
“王妈。”雾容按住小腹，那里有个小生命正在悄然生长，“这是我和他唯一的联系了。”她望着院中的并蒂莲池，想起三个月前玄武湖花会上李承乾的眼神，想起诗会上他吟诵“莲子清如水”时的意气风发，忽然苦笑，“何况，这孩子或许能帮我报仇。”
正说着，一名身着青布长衫的中年男子从假山后走出。他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与刺客令牌样式相同，只是没有“谢”字，只有一朵完整的并蒂莲。
“刺杀失败了。”男子声音沙哑如破锣，“谢远庭的计划，还是落空了。”
雾容手中茶盏砰然落地：“他......他没死？”
“李承乾身边有暗卫保护，天二追踪逃脱的阿水去了太湖方向。”男子递来密信，“不过你放心，谢家家主已经安排好了下一步。”
雾容展开密信，上面只有八个字：“借腹生子，以乱其政”。她指尖冰凉——原来谢远庭从一开始，就打算让她用这个孩子搅乱东宫。可她摸着小腹，那里分明跳动着属于另一个人的血脉。
李承乾看着仵作解开刺客的衣物，尸体上除了莲花烙印，后心还有个淡青色的胎记，形状像片枫叶。他忽然想起二十年前父皇平定江南时，曾有个姓谢的降将也有同样的胎记。
“天二有消息了吗？”李承乾问身边的王林。
王林递上纸条：“雾容府邸水井里确实有堕胎药残渣，但剂量很小，像是......”
“像是试探。”李承乾接过纸条，上面画着雾容府邸的布局图，后院假山后有个隐秘的地窖入口，“她在试探我是否在监视她。”他忽然冷笑，“传我命令，撤掉所有监视，让天一假扮成药铺伙计，盯着那碗堕胎药的去向。”
王林不解：“殿下，这......”
“雾容想借孩子搅局，我便让她如愿。”李承乾望着窗外，“只是这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还得我说了算。”他想起诗会后那个月色朦胧的夜晚，雾容在醉仙楼递给他的那杯加了料的桂花酿，忽然明白自己从一开始就落入了圈套。
中年男子看着雾容将密信烧毁：“谢家家主说了，只要你生下这个孩子，就能为谢远庭报仇。”
“我知道。”雾容抚摸着小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光芒，“只是李承乾心思缜密，恐怕不会轻易上当。”
“放心，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男子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里面是枚龙纹玉佩，“这是从先帝陵寝盗来的，只要你把它放在孩子襁褓中，谁都会以为是太子血脉。”
雾容接过玉佩，触手生凉。她想起诗会上李承乾吟诵的“莲子清如水”，想起他看她时眼中的欣赏，忽然觉得心口像被针扎般疼。她究竟是在为谢远庭报仇，还是在亲手毁掉那个让她心动的男人？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雾容将玉佩藏入怀中，“告诉谢家家主，一个月后，长安会有好戏上演。”
男子满意地点点头，转身消失在地窖深处。雾容独自站在黑暗中，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为谁而活，为谁而战。
御医终于从刺客口中撬出一句话：“雾容......是谢远庭的女儿......”说完便气绝身亡。李承乾站在尸体旁，久久不语。他终于明白雾容为何要报仇，为何要接近自己——她是谢家的棋子，是谢远庭安插在他身边的定时炸弹。
“公子，我们现在就去抓雾容吗？”天二问道。
李承乾摇头：“不，我们等。”他望着窗外的并蒂莲池，“等她把孩子生下来，等谢远庭自投罗网。”他忽然想起雾容鬓边的海棠花，想起她在诗会上添的那句“何时能再闻公子雅韵”，心中五味杂陈。
这场以爱为名的复仇，这场以孩子为赌注的权力游戏，究竟会以怎样的方式收场？李承乾不知道，但他知道，从雾容决定留下孩子的那一刻起，他们三人的命运，就已经紧紧地绑在了一起。
夕阳西下，长安城笼罩在金色的余晖中。李承乾站在药铺门口，望着雾容府邸的方向，忽然觉得这场江南之行，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得多。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将会成为改变大唐命运的关键。
残阳如血，染红了西山上的最后一片云彩。雾容站在窗前，手轻轻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神中带着一丝迷茫和忧伤。窗外的梧桐树叶已经开始泛黄，秋风一吹，便簌簌落下，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夫人，夜深了，该歇息了。”侍女小莲轻声提醒道。
雾容回过神来，勉强笑了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想一个人静一会儿。”
小莲应声退下，房间里只剩下雾容一人。她走到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自己苍白的面容，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了二十年前。
那时，她的父亲叙然还是魔心宗的一名普通弟子。魔心宗是江湖中一个神秘而强大的门派，以修炼魔功着称，行事诡秘，正邪难辨。叙然天资聪颖，却性情温和，在魔心宗中显得格格不入。
战乱那年，叙然在一次任务中身受重伤，被左护法所救。左护法看出了叙然的潜力，将他收为弟子，悉心培养。在左护法的指导下，叙然的武功突飞猛进，很快成为了魔心宗的后起之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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