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船在黑黢黢的太空里飘着，像片叶子。没人说话，刚才抓“蜘蛛”那阵动静过去后，船舱里比之前还安静，静得能听见各自的呼吸声。
杨穆白缩在角落，把右手揣在兜里，不敢拿出来。那玩意儿一阵阵发烫，针扎似的疼顺着胳膊往上走。他偷偷撩开袖子看了一眼，心里咯噔一下——那道裂缝，真比刚才宽了，里头七彩的光流得更欢了，像条不安分的小河。
他试着动了动手指，有点僵，不太听使唤。
刀疤走过来，隔着几步远停下，眼神在他藏起来的右手上扫了一下，又挪开。“感觉咋样？”
“还行。”杨穆白把声音压平，不想露怯。
刀疤没再多问，转身走开了。但那眼神杨穆白记住了，跟以前不一样，里头掺了别的东西，像是提防。
老头坐在他对面，闭着眼，手指头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敲着，不知道在想啥。红姨在检查凯的情况，凯靠着墙，眼睛没什么神，偶尔偷偷瞄杨穆白一眼，碰上目光就赶紧躲开。
小武在控制台那边弄系统，敲键盘的声音格外响。
杨穆白觉得浑身不得劲。他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那“蜘蛛”是他弄没的，可节点也差点因为他毁了。这力量不光吓人，还烫手。
他闭上眼，想定定神。可脑子里全是古神记忆的碎片，乱七八糟的画面和声音搅和在一起，吵得他头疼。有时候，他看着刀疤他们的后脑勺，会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这些脆弱的生命，轻轻一碰就碎了。
这念头让他自己都害怕。
他赶紧睁开眼，深吸了几口气。得控制住，不能让它钻空子。
“系统修得差不多了。”小武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能进行短途跃迁了。下一步去哪？”
所有人都看向杨穆白。现在他是唯一的“导航”。
杨穆白脑子里那些碎片记忆翻滚着，有几个坐标特别亮。但他犹豫了。之前那个坐标引来了归零之域，下一个呢？会不会更糟？
他看了看自己的右手。裂缝里的光刺得他眼睛疼。
“找个……安静点的地方。”他声音有点哑，“我需要点时间，弄清楚这玩意儿。”他指的是自己的手。
刀疤皱了皱眉，但没反对。“小武，找个人少的星系，躲一阵。”
飞船再次启动，进行了一次短途跃迁，出现在一个偏远的、只有几颗枯萎行星的星系。
他们找了颗最大的行星，躲在它的阴影里。
时间一天天过去，飞船像死了一样安静。杨穆白大部分时间把自己关在休息舱里，对着自己那只越来越不对劲的右手发呆。裂缝没再明显变大，但皮肤下的七彩流光范围更广了，已经过了手腕。他试着用左手去碰，指尖传来一种奇怪的吸力，吓得他赶紧缩回来。
他不敢再轻易用那力量，怕一用，就收不回来了。
其他人也各干各的，交流越来越少。吃饭的时候，气氛闷得能拧出水。只有小武偶尔汇报一下外界扫描情况，一切正常，正常得让人心慌。
杨穆白感觉自己在被慢慢孤立。有时候他走出休息舱，正在低声说话的刀疤和老头会立刻停下，红姨看他的眼神也带着担忧和……一丝害怕。
他知道为什么。
第五天，出事了。
一直挺安静的凯，半夜突然从床上坐起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舱壁，嘴里开始念叨一些听不懂的音节，叽里咕噜的。
守夜的红姨赶紧叫醒大家。
凯看到围过来的人，眼神迷茫：“我……我说什么了？”
“你说了些怪话。”刀疤盯着他，“什么意思？”
凯使劲摇头：“我不知道……就是脑子里自己冒出来的……”
杨穆白走过去，伸出左手（他不敢用右手）想拍拍凯的肩膀安慰他。
就在他手碰到凯的一瞬间，凯猛地瞪大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东西，指着杨穆白藏在身后的右手，尖叫起来：
“光！好多光！它在吃你！也在吃我们！”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住了。
杨穆白脸色煞白，下意识地把右手往身后藏得更深。
凯抱着头缩到墙角，浑身发抖，嘴里又开始念叨那些古怪的音节，这次更清晰了点。
老头侧耳听了一会儿，脸色猛地变了：“这发音……有点像古神语里的……‘坐标’和……‘陷阱’！”
坐标？陷阱？
凯是被控制时无意间接收了观测者的信息，还是……他体内还藏着别的东西，在通过这种方式传递错误情报？
杨穆白看着惊恐的凯，又感受着自己右手里那股越来越难以掌控的、既熟悉又陌生的力量。
他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
裂痕，不仅仅在他的手上。
更在这艘小小的飞船里，在每一个人之间。
而远处，黑暗的太空深处，某种针对“欧米伽”级威胁的清除程序，正在冰冷的逻辑判断下，悄然启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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