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我要去狩猎那个‘监察者’”的宣言，像一颗在绝对真空中引爆的炸弹，没有声音，却用最纯粹的冲击波，震碎了山洞内所有人的常识。
疯子。
这是张铁拳脑海中闪过的第一个词。
神明。
这是巴图心中浮现的唯一念头。
我的男人。
这是灰鸦眼中，毫不动摇的现实。
短暂的死寂之后，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张铁拳。他那套源自钢铁壁垒的、坚不可摧的军事逻辑，在经历了崩塌、重组、再崩塌的循环后，终于演化出了一种全新的、适应这个疯狂新世界的形态。
“好。”他只说了一个字，却比任何长篇大论都更有力。“既然最高指令已经下达，那么，参谋部需要明确作战的第一阶段目标。”
他已经不再去质疑可行性，而是本能地开始思考执行性。他看着零，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审视和猜忌，只有一种下级对上级、执行者对决策者的纯粹的询问。
“我们的第一阶段目标，”零的声音将众人的思绪拉回这个小小的山洞，“不是生存，不是防御，而是‘圣域化’。”
“圣域化？”巴图挠了挠头，这个词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你可以理解为……筑巢。”零用了一个更原始的比喻。他伸出那只流淌着铂金色数据流的右手，虚空中仿佛有无形的线条被他勾勒出来。“监察者最大的优势，就是它能改写世界的‘规则’。在山谷之外，我们就像是赤身裸体走在暴风雪里，它随时可以改变风向，降下冰雹。所以，我们不能只建一堵墙，我们要建一个……能隔绝风雪的温室。”
零的目光转向张铁拳：“张顾问，我需要你的专业知识。山谷物理层面的防御，由你全权负责。陷阱、壁垒、哨塔、火力点……所有你能想到的、最坚固、最致命的工事，我都需要。你要把这里打造成一座……物理上的战争堡舍。这是‘圣域’的骨架。”
张铁拳的眼中燃起了熟悉的火焰，那是属于指挥官的火焰。他猛地一挺胸：“保证完成任务！我需要山谷的地形图，所有可用的人力资源清单，以及现存的武器装备列表。”
“这些，巴图会提供给你。”零转向那位魁梧的汉子，“巴图首领，我需要你成为这座堡垒的心脏。调动所有族人，采集石料，砍伐木材，挖掘地道。你是这片土地的主人，你知道哪里有最坚硬的岩石，哪里有最隐蔽的通道。我需要你的人，用他们的汗水和双手，为我们的‘圣域’铸造血肉。”
巴图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这种实实在在的、能摸得着的工作，远比那些神神叨叨的“规则”更让他安心。他用力捶了捶自己的胸口：“没问题！俺们风语者山谷的儿郎，别的没有，就是有一身力气！石头管够！”
“灰鸦。”零最后看向她，眼神瞬间变得柔软。那只洞悉万物的铂金色右眼，数据流都仿佛放缓了流速，倒映着她的身影。
“我需要你，成为我们的眼睛，和我们的声音。”零轻声说，“张顾问和巴图负责对内，而你需要负责对外。拾荒者公会的情报网络，那些隐藏在废土角落里的幸存者据点，那些同样被联盟视为异端、被监察者视为‘变量’的觉醒者……我需要你找到他们，联系他们，告诉他们，这里有一片……属于我们的土地。”
他顿了顿，补充道：“同时，在我解析‘路径’的时候，我可能会陷入深度沉睡。那时，联盟的所有事务，由你、张顾问和巴图三人共同决议。你，拥有最终的否决权。你……是我的‘代言人’。”
灰鸦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明白这个任命的重量。这不仅是信任，更是将整个联盟的未来，都压在了她的肩上。她看着零，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她的眼神在说：你的后背，由我守护。
“至于我……”零深吸了一口气，“我将成为这个‘圣域’的灵魂。我会将我的意志，像一张网，覆盖整个山谷。在这张网里，我们将拥有自己的‘规则’。联盟的探测器在这里只会看到一片乱码，监察者的‘修改’会被我的‘算法’过滤和拦截。在这里，我们……就是最高权限。”
分工明确，目标清晰。一个疯狂的计划，在短短几分钟内，变成了一份井然有序的作战蓝图。
“但是，”巴图突然开口，他看着山洞里那些依旧沉睡的孩子，又看了看外面那些因为战争而失去亲人、眼神麻木的族人，“俺们……凭什么让他们相信，这次……我们能赢？”
是啊，凭什么？
凭一个疯狂的计划？凭一个刚刚展现了神迹却又随时可能倒下的“神”？
零沉默了片刻，然后站起身，走出了山洞。
“跟我来。”
他带着所有人，来到了山谷中央。那里，曾经被晨风无意识催生出的、开满了奇迹之花的枯树，在经历了“天罚”之后，虽然花朵凋零，但树干却依然挺立，散发着淡淡的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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