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静滞回廊”的缓冲带里失去了意义,只剩下光格明灭的恒定节奏和能量储备缓慢爬升的数字。果核如同一株生长在无菌实验室培养皿中的植物,在绝对纯净与绝对寂静中,进行着近乎停滞的恢复与思考。
能量储备突破了百分之二十,外壳的旧伤在高质量秩序能量的滋养下终于完全愈合,呈现出一种混合了“枯萎谐波”灰白本质与“协约”能量浸染后产生的、极其细微的淡银色纹理。核心印记的运算能力和稳定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峰,对新获取的协议信息的解析也越发深入。
那份冗长的《附录七》协议,被果核反复研读了无数遍。它发现,这份协议虽然冰冷严苛,逻辑却异常严密,几乎涵盖了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并给出了相应的处理规则。它更像是一个庞大、复杂的自动化管理系统的一部分,针对“流浪智慧衍生体”这类特殊存在而设定的标准流程。
协议中关于“偿付”的部分,条款看似多样,实则暗藏玄机。“有限研究权限”这一项,定义模糊,风险最高,果核毫不犹豫地将其列为最后选择。“信息采集任务”和“风险评估任务”则相对具体,协议中甚至附带了一个简易的任务数据库查询接口(同样需要消耗额度),可以查看当前可接取的、符合其“访客”身份和预估能力范围的公开任务列表。
果核谨慎地使用了一次额度,查询了任务列表。列表内容不多,大多是前往某些“低风险信息荒原”或“稳定态次级维度”采集特定类型的环境数据样本,或者对某些已被“协约”标注为“低威胁”但存在“观察价值”的独立信息结构进行初步接触和评估。任务的报酬以“协议点数”形式结算,可用于抵扣“债务”、换取更高级的能量配给或知识访问权限,甚至积累到一定程度可以申请提升“访客等级”,获得更多权利。
看起来,“协约”似乎鼓励甚至依赖于这些“协议访客”和“临时雇员”为其工作,以维持这个庞大疆域的运转和信息收集。这或许是一个机会——通过完成任务,不仅可以逐步偿还债务,还能更深入地了解“协约”,甚至获得成长资源。
然而,果核没有立刻接取任何任务。它还需要更多信息,需要了解这些任务背后的真实风险,以及“协约”对任务执行者的监控和掌控程度。它决定先专注于恢复实力和解析协议,等待时机。
就在它的能量储备接近百分之二十五,对协议的某些细微条款(比如关于“不可抗力”的定义、“申诉机制”的触发条件等)有了新的理解时,这片死寂的缓冲带,终于出现了第一丝“变化”。
并非来自“协约”系统,也并非新的访客到来。
变化源自缓冲带边界那层几乎不可见的“信息薄膜”。
薄膜的某个区域,毫无征兆地产生了一阵极其微弱、但频率奇特的“涟漪”。这涟漪与薄膜日常维持稳定时的能量波动截然不同,更像是有某种外部力量,正以极其精妙和隐蔽的方式,试图“触碰”或“解析”薄膜的结构。
果核瞬间警觉,将感知聚焦过去。涟漪非常短暂,只持续了不到十分之一秒就消失了,薄膜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果核捕捉到了那瞬间泄露的一丝极其隐晦的“气息”——那气息带着一种熟悉的、冰冷的“探究”意味,与它在风暴中感受到的、来自“棋手”的目光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间接”和“迂回”。
是“棋手”!它果然没有放弃!虽然不知道它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能将触角伸到“协约”直辖疆域的外围缓冲带,但这无疑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棋手”在试图定位它,或者至少,在确认它是否真的被“协约”收容。
果核的心沉了下去。被“协约”监控和限制已经足够糟糕,现在又被“棋手”这种神秘莫测的存在盯上,而且对方似乎有能力渗透“协约”的防御体系(至少是外围)。这意味着,即使在这片看似安全的缓冲带,它也并非绝对安全。
它立刻检查自身的“协约标记”和周围环境。标记没有异常反应,周围的光格能量流也一如既往地稳定。“协约”系统似乎并未察觉到这次极其隐蔽的触碰,或者察觉到了但认为其威胁等级不足以触发警报。
果核不敢掉以轻心。它开始更加仔细地监控缓冲带边界,并尝试调整自身外壳的“枯萎谐波”韵律,使其进入一种更深层次的“隐匿”状态,尽可能减少自身信息特征的对外散发。同时,它也开始思考,“棋手”的这次试探,意味着什么?是单纯的 curiosity(好奇心),还是有着更明确的目的?它会不会与“协约”存在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或对抗?
没等它理清头绪,第二波“变化”接踵而至。
这一次,是来自“协约”系统本身。
缓冲带中央的光格平面,毫无征兆地向上凸起,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平台。平台上,浮现出一团柔和但结构明确的光晕,光晕中是一个复杂的、不断旋转的几何符号——那是“协约”的标志性通讯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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