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至中途,水面突然泛起细碎的银光,像撒了把星星。灰兔不知何时跳上了船,正蹲在船舷边舔爪子,见我看它,突然蹦到酒坛旁,用鼻尖蹭了蹭坛口的红布。
“这小家伙倒机灵。”林默笑着往它面前放了块杏仁酥,是从渡柳镇带的特产,酥皮里裹着整颗杏仁,甜而不腻。灰兔嗅了嗅,叼起杏仁酥蹦到我怀里,三两口就啃得干干净净,小胡子上沾着碎屑,逗得狗剩直笑。
船老大是个精瘦的老头,手里摇着橹,见我们逗兔子,开口道:“这渡柳镇的柳神啊,原是位走南闯北的郎中。当年镇上闹瘟疫,他把自己的药圃全刨了,连传家的杏林都没放过,才配出解药。后来人是救回来了,他自己却耗损了根基,没几年就去了。镇民念他的好,才尊他为柳神,守着那棵老柳树代代相传。”
“那杏花仙呢?”狗剩好奇地问,手里还捏着块没吃完的杏仁酥。
“听说啊,是位云游的医女,路过镇上时和柳神相识,两人一起采过药,也一起酿过杏酒。”船老大咂咂嘴,“可惜医女要去远方行医,临走前折了枝杏花相赠,说‘此花年年开,就当我回来过’。柳神便守着那枝杏花种了片杏林,每年酿新酒时,都要往酒里投三朵杏花,盼着她能回来尝一口。”
我心里一动,摸出那半片杏花标本,花瓣虽干,纹路却依旧清晰。原来那不是普通的标本,是藏了一辈子的等待。
灰兔突然竖起耳朵,往船尾蹦去。我们跟着过去,只见水面上漂着盏莲花灯,灯芯是荧荧的绿色,顺着水流慢慢往我们这边漂。灯座上刻着个“杏”字,和玉佩上的字迹如出一辙。
“是放灯祈愿呢。”船老大说,“渡柳镇有个规矩,每年杏花落时,往水里放盏灯,就能把念想捎给牵挂的人。看这灯的样式,该是镇东头的陈婆婆放的,她男人年轻时走船出了海,再也没回来,每年这时候都要去河边放灯。”
莲花灯漂到船边,灰兔用爪子轻轻拨了下灯座,灯芯突然亮了些,照出灯里藏着的小纸条。我伸手捞起纸条,上面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老头子,今年的杏花开得好,我酿了酒,等你回来喝”。
狗剩凑过来看,突然指着纸条边缘:“这上面有柳汁!”
果然,纸条边角泛着淡淡的青绿色,和老柳树上渗出的汁液颜色一样。林默捻起纸条闻了闻,点头道:“还混着杏花蜜,是渡柳镇特有的保存法子,能让字迹不褪色。”
莲花灯在船边打了个转,又顺着水流漂向远方。灰兔望着灯影,突然发出“吱吱”的轻叫,像是在回应什么。我把纸条折好放进贴身的荷包,触到里面的玉佩,突然明白——所谓念想,从不是单方面的等待。柳神守着杏林酿酒,医女在远方行医时,怕是也总对着杏花想起那个守镇的郎中;陈婆婆年年放灯,她男人在海上漂流时,说不定也总望着月亮念着家里的杏花酒。
船靠岸时,天边已缀满星子。灰兔跳上岸,往忘忧镇的方向蹦了几步,又回头看我们,尾巴竖得笔直。
“它想跟我们走?”狗剩眼睛亮晶晶的。
林默弯腰抱起灰兔,它倒也乖顺,蜷在他怀里啃起了剩下的杏仁酥:“看它这模样,怕是早就认主了。”
回到忘忧镇时,张婆婆正坐在院门口纳鞋底,见我们回来,眼睛笑成了月牙:“可算回来了,我炖了莲子羹,就等你们呢。”
灰兔从林默怀里跳下来,径直跑到张婆婆脚边,用脑袋蹭她的裤腿。张婆婆愣了愣,随即笑道:“这小家伙倒亲人,莫不是柳神派来的信使?”
她接过林默递来的杏酒,开封的瞬间,满院都飘起了杏香。张婆婆抿了一口,眼睛眯成了缝:“这味道……和我年轻时喝过的一模一样。那年我去渡柳镇看亲戚,有个穿青布衫的郎中给我尝过他酿的酒,说里面藏着整个春天的甜味。”
我心头一震,张婆婆年轻时,可不正是医女云游的年代?
狗剩突然指着灰兔脖子上的毛:“它这里有个杏花印记!”
果然,灰兔脖颈处的绒毛里,藏着个淡粉色的杏花形胎记,和药方阵地上的小像一模一样。
张婆婆轻轻抚摸着灰兔的胎记,眼眶有些湿润:“那郎中说,等杏花开满第十个春天,就去寻那位医女。可惜啊,那年冬天他就……”她没再说下去,只是把灰兔抱进怀里,像抱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夜风吹过院子里的杏树,落了满地花瓣。我摸了摸荷包里的纸条和玉佩,突然觉得,那些藏在时光里的念想,从不会真正消失。它们会变成柳树上的纹路,变成酒里的甘甜,变成兔子脖颈的胎记,变成某个老人眼角的泪光,在不经意间,串起跨越岁月的温柔。
灰兔在张婆婆怀里打了个哈欠,小爪子抱着块杏仁酥,嘴角还沾着酥皮。林默和狗剩在院里追着玩,张婆婆的笑声混着杏酒香飘得很远,我望着天边的星子,突然明白,所谓“规则”,从来不是束缚人的枷锁,是那些藏在心底的惦念,让我们无论走多远,都记得为什么出发,记得该回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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