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如同薄纱般笼罩着城隍岭,为这片刚刚见证了神迹的山林增添了几分神秘与肃穆。刘秀小心翼翼地自破庙门缝中侧身而出,回首望了一眼那在夜色中沉默的庙宇轮廓,以及门上那依旧完好无损、在微风中轻轻摇曳的蛛网,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感恩与敬畏。他知道,自己的性命,是庙中神明所赐;未来的道路,亦承载着对神明的庄严承诺。
他不敢久留,深吸一口凛冽而清新的空气,努力压下左肩伤口传来的阵阵抽痛,辨明了方向,便一头扎进了南面的密林之中。此刻的他,衣衫褴褛,满身血污与尘土,腹中饥饿如火燎,身体虚弱不堪。但他那双曾经在昆阳战场上洞察战机的眼睛,此刻却比天上的星辰还要明亮,其中燃烧着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矢志不渝的信念、是必将卷土重来的决绝。
孤身一人在荒野中跋涉,其艰辛远超常人想象。白昼,他依靠太阳辨认方向,采摘些勉强可食的野果、挖掘苦涩的根茎充饥,还要时刻警惕可能出现的野兽或巡逻的敌军。夜晚,山风刺骨,他只能寻找岩穴或背风处蜷缩,依靠体内残存的一点热气对抗严寒。左肩的箭伤因缺乏药物和妥善处理,开始红肿、发热,每一次迈步都牵扯着剧痛,有几次他甚至因高烧而险些晕厥在山路上。
然而,每当意识模糊、意志动摇之时,破庙中那神奇的一幕便会清晰地浮现在脑海:追兵凶狠的搜查、门上完好无损的蛛网、神明那无声却有力的庇护……这如同注入体内的强心剂,支撑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爬起来,继续前行。他咀嚼着苦涩的草根,心中默念:“神明助我脱得大难,岂能辜负?兄长之仇未报,汉室未兴,天下苍生犹在倒悬!刘秀啊刘秀,你岂能倒在此处!”
凭借着顽强的毅力和对地形的模糊记忆(可能来自之前经略河北时的了解或部下的描述),刘秀在深山密林中辗转数日,终于绕开了王郎部队的主要封锁区,进入了相对安全的区域。他不敢前往可能已经倒向王郎的城邑,而是按照记忆,朝着据说仍在更始政权(或至少未公开附莽)控制下的信都郡(治所信都县,今河北冀州)方向艰难行进。
这一日,他拖着几乎达到极限的身体,蹒跚着走到一条小溪边,正欲俯身饮水,忽闻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与人语。刘秀心中一惊,立刻伏身于草丛之中,紧张地观望。只见一支约二三十人的小队骑兵,正沿着溪流巡逻,看旗号服饰,并非王郎部下,倒像是更始政权所属。
是福是祸?刘秀心念电转。他此刻形同乞丐,若贸然现身,对方未必认得,甚至可能被当作奸细处决。但若错过这次机会,自己可能真的会伤重不治或饿死荒野。
就在他犹豫之际,那队骑兵中为首一名将领,目光锐利,似乎察觉到了草丛中的异动,厉声喝道:“何人鬼鬼祟祟?出来!”
刘秀知道无法再躲,把心一横,用尽力气站起身来,朗声道:“我乃大汉太常偏将军、行大司马事,武信侯刘秀!前方是哪位将军部下?”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但那份历经磨难而不改的沉稳气度,以及报出的响亮名号,让那队骑兵瞬间骚动起来。那为首将领闻言,先是愕然,随即仔细打量刘秀。尽管刘秀此刻狼狈万分,但那张曾在昆阳城下叱咤风云、在更始朝堂上面见君侯的面容,依稀可辨。
“当真是……刘公?!”那将领又惊又喜,连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待看清确是刘秀后,立刻单膝跪地,“末将信都太守任光麾下骑都尉臧宫,参见大司马!刘公……您怎会在此地?还……还这般模样?”
刘秀见到臧宫态度恭敬,心中一块大石落地,知道信都郡尚未依附王郎。他简略地将自己在蓟城遇险、一路被追杀、与部属失散、侥幸脱困的经历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破庙神迹的具体细节,只说是趁追兵不备,藏匿于山林得以逃脱。
臧宫听后,唏嘘不已,同时也为能找到刘秀而倍感振奋。他立即命人让出马匹,取出干粮和清水,小心护卫着刘秀,火速返回信都郡治所信都县。
信都太守任光,字伯卿,乃是南阳旧人,早年便与刘秀兄弟相识,对更始政权本就心存归属感,对王郎的伪政权更是深恶痛绝。当他见到形容憔悴、身负创伤的刘秀时,大惊失色,旋即泪流满面,紧紧握住刘秀的手道:“刘公受苦了!天下惶惶,皆依望于公,今得见公,信都之幸,河北之幸也!”
任光当即下令,将刘秀接入府中,延请最好的医者为其诊治伤口,供给衣食,让其安心静养。同时,他与郡尉李忠、信都令万修等僚属,坚定地表示愿奉刘秀为主,共拒王郎。
刘秀在信都得到了宝贵的喘息之机。他深知,仅凭信都一郡之力,难以与声势正旺的王郎抗衡。他必须尽快集结更多的力量。伤情稍有好转,他便开始着手进行一系列卓有成效的政治和军事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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