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星坡的夜,比想象中更黑。寨子里零星的火把光芒,非但驱不散浓稠的黑暗,反而将建筑物的阴影拉扯得更加扭曲狰狞。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水、牲口粪便和潮湿泥土混合的怪味,偶尔从远处传来几声醉汉的嚎叫或野狗的厮打,更添几分不安。
我如同壁虎般紧贴着墙角的阴影,将气息收敛到极致,每一步都轻若鸿毛,灵觉如同无形的蛛网向四周蔓延,警惕着任何风吹草动。那道白日里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如同芒刺在背,让我不敢有丝毫大意。
寨东头比西头更加破败,多是些低矮的土坯房和废弃的窝棚,空气中飘散着一股陈年霉味。我按照那神秘人所说,仔细搜寻着“挂着一只破斗笠”的杂货铺。
终于,在一处偏僻的巷尾,我看到了目标。那是一家门面窄小、几乎被阴影完全吞噬的铺子,木门紧闭,窗户糊着厚厚的油纸,透不出半点光亮。门楣上,果然孤零零地挂着一顶边缘破烂、积满灰尘的旧斗笠,在夜风中微微晃动,发出细微的“吱呀”声,透着几分诡异。
铺子周围寂静无声,仿佛被整个世界遗忘。我潜伏在对面一座废弃窝棚的阴影里,仔细观察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确认附近并无埋伏,也无人监视,这才深吸一口气,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到铺子后门。
后门是一扇更为低矮的木门,上面布满了虫蛀的痕迹。我伸出手,按照某种特定的节奏,轻轻叩响了门板——三长两短,重复两次。
这是那神秘人留下的暗号。
门内沉寂了片刻,随即传来轻微的“咔哒”声,门轴转动,木门向内打开一道缝隙,一股混合着草药、灰尘和淡淡墨香的陈旧气息扑面而来。缝隙内一片漆黑,看不到人影。
“进来。”依旧是那个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黑暗中传出。
我没有犹豫,侧身闪入门内。身后木门立刻无声无息地合拢,将外面的世界彻底隔绝。
眼睛适应了黑暗后,我才勉强看清这是一个极其狭小的空间,更像是一个储藏室,堆满了各种蒙尘的杂物和散发着药草味的麻袋。一个佝偻着背、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衣服的身影,正背对着我,在一盏如豆的油灯旁,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一些晒干的草药。油灯的光芒微弱,只能照亮他周围一小片区域,将他的面容隐藏在更深的阴影里。
“关门落闩。”他没有回头,声音平淡无波。
我依言将门闩插好,心中警惕不减,雷罡在体内缓缓流转,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他这才缓缓转过身。借着昏黄的灯光,我看清了他的脸——一张布满皱纹、饱经风霜的普通老人的脸,肤色黝黑,眼神浑浊,看不出任何特别之处,与这落星坡任何一个为生计奔波的老者别无二致。唯有他那双正在分拣草药的手,稳定得异乎寻常,指节粗大,布满了老茧,却丝毫不颤。
“云客令。”他伸出粗糙的手掌,言简意赅。
我从怀中取出那枚木质令牌,递了过去。他接过令牌,凑到灯下仔细摩挲查看,特别是背面一个极其细微的云雀刻痕。片刻后,他点了点头,将令牌递还给我,浑浊的眼睛抬起来,第一次正视着我,那目光深处,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精光。
“清水寨的白岩小子,倒是送了个烫手山芋过来。”他声音依旧沙哑,却少了几分之前的疏离,“你就是林劫?搅得南疆风起云涌的那个小子?”
我心中微凛,点了点头:“晚辈林劫,见过前辈。迫不得已,给前辈添麻烦了。”
“麻烦早就惹下了,不在乎多这一桩。”云雀掌柜摆摆手,转身从一堆杂物里摸出两个粗陶碗和一个黑漆漆的陶壶,倒了两碗浑浊的、散发着苦涩气味的药茶,递给我一碗,“喝点,驱驱寒,也防着点这里的瘴气。”
我接过碗,没有立刻喝,只是捧在手里。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自己先端起碗喝了一大口,才淡淡道:“放心,清水寨的朋友,老朽还不会下黑手。白岩那小子,年轻时欠过我一条命。”
我稍稍安心,也抿了一口药茶,一股辛辣苦涩的味道直冲喉咙,但咽下后,确实有一股暖流散开,驱散了夜寒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晕眩感。这落星坡的瘴气,果然无孔不入。
“前辈,墨先生他……”我迫不及待地问道。
“墨先生没事。”云雀掌柜打断了我,语气肯定,“几天前,他确实在鬼见愁峡谷重创了巴雄那伙人,幽冥道也损兵折将。不过,他也受了点伤,现在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养伤,暂时不会露面。”
听到墨先生安全的消息,我心中一块大石终于落地,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让我转告你,”云雀掌柜继续道,声音压低了些,“葬魂谷之事,非同小可,牵扯极大。让你切勿贸然前往,等他伤愈,再从长计议。”
等我?我心中焦急,葬魂谷危机四伏,墨先生又受伤,时间不等人!
“前辈,幽冥道的人可能已经盯上我了。而且,我得到消息,葬魂谷可能是‘幽冥鬼域’的入口,必须尽快查明真相!”我将青霄子册子中的信息选择性地说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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