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如此,他们也耗费了近一个月才抵达,毕竟要照顾伤员,黄沙中又难辨方向。
刚到敦煌,众人便张罗着买票去海都。
“什么?去海都?你们找死吗?”
本地售票员惊讶道。
“怎么?海都不能去了?”
林川诧异。
售票员解释道:“小鬼子打过来了,海都会战正激烈。”
“鬼子和海都打起来了?”
林川震惊。
“可不是嘛,现在都是往外逃的,你们还往回赶?”
售票员摇头。
众人呆住了。
东三省已沦陷,华北也被占领,如今战火竟蔓延至这座国际大都市。
许多人曾以为海都因各国租界最安全,谁知——
“爹还在海都!”
韩晓玲急了。
韩胖子安慰道:“别怕,老头子机灵着呢,不会有事的。”
不错!你们家离租界近,依你父亲的性子必定第一时间往那边跑。
张一附和道。
林川暗自思忖,如今海都已成为战区。
此行还有何意义?
胖子,答应我的钱呢?林川问道。
韩胖子苦笑道:眼下我手头紧,想要钱只能随我回海都了。
你的货呢?林川转向张一。
张一保证:到了海都,我们张家绝不抵赖。
最好如此。
林川说罢,便让众人一同购票返回海都。
尽管战火纷飞,火车与轮船依旧照常运行。
毕竟这座国际都市驻扎着众多外国使节,敌军也不敢肆无忌惮。
见几人执意前往,售票员不便多言。
此刻开往海都的列车空空荡荡,偶有乘客也都是奔赴前线的志士。
整节车厢几乎被他们包下,仿佛专列一般。
因战事影响,火车不得不绕行,比来时多耗费数日。
车厢内众人神情凝重,谁都明白在炮火面前,家族荣耀皆成泡影。
先前担忧的国清会与狱无间,如今已无暇顾及张家韩家——战火当前人人自危。
别担心,会没事的。
张天启出言安慰。
众人勉强挤出一丝苦笑,林川同样眉头紧锁。
若海都陷落,常沙危矣。
回去得让尹新月尽快撤离常沙。
林川暗自谋划着后路。
这乱世洪流无人能独善其身。
好在北平尚有新月饭店坐镇,尹新月的安全无虞。
而他已决心留守常沙——这具身躯曾为躲避战火,从北境一路南逃至此。
正如他所言:累了,不想再逃了。
嗡——
愈接近海都,震天的炮火声便愈发明晰。
天际线上,战斗机如蝗群般盘旋呼啸。
众人慌忙望向窗外,前方天际已被浓重的硝烟遮蔽。
昔日高耸的楼宇倾颓倒塌,整座城市陷入熊熊火海。
见此情景,张天启和韩胖子等人心头一紧,忧心如焚——他们的家就在海都,自然期盼一切安好。
然而现实无情,希望似乎已然破灭。
火车进站时,站台上人群疯涌而上,车票价格飙升至天价,许多人因买不到票而哀声乞求。
更有甚者,不顾危险攀爬行进中的列车。
与其死于炮火,他们宁愿冒险坠亡。
站内人流如潮,唯独林川一行人逆向而出,几乎畅通无阻。
韩胖子靠人脉疏通关系,花钱借用站长电话联系家人。
“儿子!快带晓玲回来,我们马上要撤往租界!”
电话里传来韩老板急促的声音。
众人不敢耽搁,匆忙赶往韩宅。
……
**战火肆虐两日,街道上只剩仓皇逃命的行人,连黄包车夫都不见踪影。
炮声轰鸣不绝于耳,天际战机呼啸盘旋,远处海面偶尔传来低沉的汽笛声。
逃难的人群中充斥着惊惶的呼喊,男女老少皆面如土色,面对枪炮与强权,唯有畏缩与怯懦。
林川暗自叹息,这是百姓对战争本能的恐惧。
与向外奔逃的人流相反,他们却逆势而行。
“唉,再繁华的都市,战火中也只剩断壁残垣。”
张一感慨道。
林川忽然问:“若战火蔓延至此,你们如何应对?”
“还能如何?逃啊!”
韩胖子脱口而出。
林川摇头,这些人对内凶悍,对外敌却毫无反抗之心,实在可悲。
继续前行,满目皆是逃亡的民众……
海都城已沦为焦土,烈焰吞噬着高耸的楼宇,炮火撕碎了无数平民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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