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策的心跳,在最初的震撼后,反而沉静下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穿透那悬浮的文字屏障,聚焦于其中一颗特别圆润的水珠。那水珠的核心深处,如同最精密的凸透镜,正清晰地折射着一幅微缩的动态景象:崎岖的山路上,一辆覆盖着迷彩帆布的重型物流卡车,正卷起滚滚烟尘,奋力前行。驾驶室里那个紧握方向盘、神情专注的身影,正是乔装改扮的周卫国!他运送的,是关系重大的物资。这“算珠雨”,竟穿透了空间的阻隔,将千里之外的实时影像,以如此诗意而诡异的方式,呈现在这古老的粮仓之中!
“电……电子卦师!是电子谷神显灵了!” 老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音和无法抑制的激动,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朝着那片悬浮的“算珠”文字和影像,咚咚咚地磕起头来。在他朴素的认知里,这只能是神明的启示。
粮仓深处,远离那悬浮着神迹般文字的光源区,光线陡然暗了下来。堆积如山的粮垛投下巨大而沉重的阴影,空气里弥漫着更浓重的陈腐气味和一种微小生物活动的窸窣声。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灵活地匍匐前进,钻入一个位于巨大粮囤基座角落、被老鼠啃噬出的幽暗洞口——那是李天枢。
男孩身上那件在机场被子弹擦破的校服已经换下,此刻穿着一件深蓝色的抓绒外套,手腕上戴着一块带有微弱夜光功能的电子表。鼠洞入口狭窄,仅容他这样的小身板勉强挤入。洞内出乎意料地宽敞,泥土的墙壁被无数次的进出摩擦得溜光水滑,散发着一股混合着土腥、谷物霉味和鼠类特有膻气的复杂气息。李天枢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拧亮了电子表附带的微型手电筒。一束微弱但集中的光柱刺破了洞内的黑暗。
光柱扫过之处,景象让男孩屏住了呼吸。
只见在洞壁底部和角落里,散落着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微弱金属寒光的碎屑!正是他父亲李玄策当年在哈市第一精密刀具厂工作时,王铁柱叔叔车间里流出的那些特种钢片碎屑。这些碎屑并非随意丢弃,而是被鼠群用某种难以理解的“智慧”,精心地排列组合着。它们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由点、线、面组成的奇异图案,线条纵横交错,充满了某种古老而神秘的数理韵律——赫然是简化版的河图洛书数阵!
李天枢的心砰砰直跳,一种奇特的感应在他体内萌发。他想起几天前重阳节,爷爷李长庚带他在香山登高时吃剩的那半块松仁重阳糕。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用油纸包着的糕渣,捻起一小撮,轻轻撒在鼠洞中央的空地上。
几乎是糕渣落地的瞬间,黑暗的角落里,无数绿豆般大小的幽绿光点猛地亮了起来!那是老鼠的眼睛。窸窸窣窣的声音骤然密集,几十只大大小小的灰老鼠如同得到了无声的号令,从四面八方的岔道和缝隙中蜂拥而出!它们争先恐后地扑向那些散发着甜香气息的糕渣碎屑,用尖细的前爪和牙齿飞快地攫取。
接下来的一幕,让李天枢的呼吸几乎停滞。
这些衔着糕渣碎屑的老鼠,并未像往常一样立刻逃回自己的巢穴大快朵颐。它们叼着“战利品”,沿着洞壁上那些由钢片碎屑排布出的河洛数阵的特定线条,开始奔跑!一只接着一只,井然有序,如同在进行一场古老而神圣的仪式。它们奔跑的路线,在幽暗的洞穴里,在男孩高度集中的精神感知中,瞬间被点亮、灼烧、延伸!那不再仅仅是黑暗洞穴中的鼠道,而是瞬间扩展、扭曲、变形,化作一张巨大无比、覆盖全球、闪烁着刺目血红色光芒的金融网络图景!无数代表热钱的、滚烫的、带着贪婪气息的猩红箭头,正沿着老鼠们奔跑的轨迹疯狂流窜,目标直指东方那片古老的土地!
“啊!” 李天枢低低地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捂住了胸口。那庞大金融暗流涌动的灼热感和其中蕴含的冰冷恶意,如同实质的浪潮冲击着他的感知。就在他心神剧震的刹那,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硬物。他低头,借着手电光看去——鼠洞湿润的泥壁上,深深嵌着半块早已干硬发霉、印着模糊嫦娥奔月图案的月饼。月饼的断面,在微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与此同时,在粮仓另一侧灯火通明、机器轰鸣的现代化电商分拣中心里,巨大的传送带如同河流般奔腾不息,满载着即将奔赴全国各地的包裹。一个年轻的分拣员,正盯着面前屏幕上不断优化的物流路线图,兴奋地对同伴喊道:“嘿!快看!按昨天那群老鼠叼着糕渣跑的路线图调整了分仓,效率又提升了!这个月奖金稳了!” 他工位旁的墙壁上,新贴的“效率之星”奖状上,印着的正是一只卡通老鼠叼着一小块重阳糕的图案。没有人知道,这看似童趣的图案背后,正无声折射着一场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的狰狞雏形。
粮仓中央,悬浮的“算珠”文字依旧闪烁着冷静的智慧光芒,映照着李玄策深邃的眼眸。而幽暗的鼠洞深处,李天枢背靠着冰冷潮湿的泥土墙壁,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手心里紧紧攥着几粒冰冷的钢屑和糕渣,仿佛握住了世界剧烈搏动的脉搏。粮仓外,霜风渐起,掠过古老的廊桥,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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