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枢八岁生日这天,强台风“梅花”正裹挟着东海万顷的怒涛,向着海岸线隆隆推进。
>那柄在渔村祠堂里静默了四百余年的明代海潮秤,秤杆毫无征兆地移向了石刻上最幽深的那道“大凶”刻痕。
>李玄策跪在冰冷的地面为儿子系上五彩长命缕时,指尖却触到了秤砣上一道新鲜的、刺目的裂纹。
>裂开的石头深处,一枚属于冷战年代的微型胶片在烛光下幽幽闪光,而手机屏幕亮起,父亲越洋传来的消息赫然是母亲生日的潮汐系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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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历七月廿四,寅时刚过,天穹低垂,墨汁般浓稠的夜色沉沉压在东海之滨这个小小的渔村之上。空气粘稠得仿佛能拧出水来,带着浓重的咸腥气,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肺腑。远方,大海在看不见的地方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咆哮,那是强台风“梅花”的先声,正挟裹着万钧之力,排山倒海般向陆地迫近。
村东头那座依山而建、俯瞰着海湾的古老祠堂,今夜烛火通明。八岁的李天枢,裹在一件略显宽大的靛蓝色棉布夹袄里,安静地坐在祠堂门槛内侧的小竹凳上。他小小的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拉长又缩短,投在布满岁月痕迹的青石地面上。门外,风已经开始试探性地撕扯着老榕树的枝叶,发出呜呜咽咽的声响,像某种巨大而不祥的呜咽。
“爹爹,”孩子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绵软,却又异常清晰,“梅花发脾气了么?它是不是不喜欢过生日?”
祠堂正殿中央,李玄策正对着神龛前那柄巨大而沉默的石刻海潮秤深深一躬。这柄被称为“潮信秤”的古物,是明代嘉靖年间所立,巨大的石质秤杆横亘在雕琢粗粝的石架之上,秤砣则是整块青石凿刻而成,其上布满深浅不一、记录着数百年潮汐涨落的刻痕。它曾是渔民出海前必来祭拜的神物,秤砣的指向预示着海上的吉凶。此刻,秤杆沉沉地压向石架最末端那道最深、最粗粝的刻痕——“大凶”。
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将那“大凶”二字映照得忽明忽暗,如同狞笑的鬼脸。秤砣的阴影长长地拖曳下来,宛如一把悬在供桌之上的断头铡刀,寒意森森。
李玄策转过身,轮廓分明的脸庞在烛光下半明半暗,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凝重。他走到儿子面前,单膝缓缓点地,跪在了冰凉的石板上。祠堂里弥漫着陈年香烛、潮湿木头和淡淡海风混合的复杂气味。
“梅花是风,风不识人,”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磐石,试图安抚孩子也安抚自己内心翻腾的波澜,“但爹爹识得枢儿,枢儿今日生辰,是个顶顶重要的好日子。”他从怀中取出一根精心编织的五彩丝线长命缕,丝线在烛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来,爹给你系上。”
李天枢顺从地伸出细细的手腕。李玄策粗糙却异常灵巧的手指,带着属于父亲的温度,开始认真地缠绕那五彩的丝线。他的动作极其专注,仿佛在进行一项无比神圣的仪式,每一道缠绕都倾注着最深的祈愿——平安,顺遂,长命百岁。粗糙的指腹偶尔轻轻擦过孩子柔嫩的皮肤,带来细微的暖意。孩子低下头,看着那鲜艳的色彩一点点覆盖住自己的手腕,大眼睛里映着跳动的烛火,有好奇,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被这温情的仪式所驱散。
“爹,石头爷爷为什么会长皱纹?”李天枢忽然抬起小脸,指向那巨大的潮信秤秤砣。孩子的眼睛总是能看到最细微的异常。
李玄策系绳的手指猛地一顿。顺着儿子的指尖望去,就在那沉重的青石秤砣底部,一道新鲜的、寸许长的裂纹赫然在目!那裂纹边缘锐利,毫无风化的圆润感,显然是刚刚崩裂不久。一股冰冷的警觉瞬间沿着脊椎窜上他的头顶,压过了对台风和儿子生辰的忧思。这柄承载了数百年风雨沧桑的石秤,在台风压境的当口突然开裂,绝非吉兆。
他几乎是本能地俯身凑近,指尖带着一种职业性的谨慎,轻轻抚过那道冰冷的裂痕。裂缝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幽暗的烛光下反射出一点极其微弱、非石非玉的冷光。他瞳孔骤缩,毫不犹豫地从腰间取出随身携带的战术手电,一道凝聚的光束精准地刺入那狭窄的缝隙。
光柱之下,裂缝深处赫然嵌着一枚极小的、边缘泛着金属冷泽的方形薄片!那绝非岩石的构成,薄片表面似乎还覆盖着某种早已凝固的、深褐色的保护胶质。一股寒意瞬间攫住了李玄策的心脏——这形状,这质感,他太熟悉了,那是冷战时代间谍情报传递中惯用的微型胶片载体!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在这座供奉先人、祈求平安的祠堂里,在这柄象征自然伟力与渔民信仰的潮信秤中?
“滴滴…滴滴滴…”
恰在此时,他口袋里的手机短促地震动起来,屏幕在昏暗的祠堂里亮起一片幽蓝的光。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一条来自大洋彼岸的加密信息,发信人:父亲李长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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