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鸟巢巨大的钢结构骨架在探照灯下伸展如远古巨兽的肋骨。场外,人潮涌动,欢声汇成一片沸腾的海。场内,两千零八名击缶战士身着银甲,列阵如霜,手中的缶在渐暗的天光里泛着幽冷的金属光泽。空气绷紧,像一张拉满的巨弓,只待那倒计时的箭矢离弦。
李玄策坐在指挥中心最不起眼的角落阴影里,面前一排屏幕流淌着常人看不见的频谱波纹。他指间捻着一枚小小的银镯,那是祖母留下的旧物,边缘已磨得温润光滑,此刻镯身微微发烫,像一颗不安的心在跳动。他抬眼望向主屏幕,鸟巢中央那片巨大的缶阵,如同等待苏醒的银色丛林。
“十!九!八!七……” 山呼海啸般的倒数声浪穿透隔音玻璃,震得桌面水杯里的涟漪都乱了方寸。
就在“三”字即将出口的刹那,李玄策指间的银镯猛地一烫!
主屏幕上,代表缶阵共振能量流的蓝色波纹,毫无征兆地剧烈扭曲!一个诡异的、如同两只毒蛇交缠的符号——双蛇符——在波纹中心一闪而没。下一秒,场中监控画面骤然拉近。
前排一名年轻的战士,代号“小魏”,正奋力扬起鼓槌,准备敲下那决定性的第一击。他的耳朵,毫无征兆地渗出一道细细的血线,沿着耳廓蜿蜒而下,在银甲肩头洇开一小点刺目的暗红。他挥槌的动作瞬间僵住,眼神一片空洞的茫然,随即被巨大的痛苦攫住,身体无法控制地向后踉跄。
“嗡——!”
并非缶被敲响的雄浑之声,而是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无数金属薄片在玻璃上疯狂刮擦的尖啸!这声音并非来自外部,而是直接在每一个击缶战士的颅腔内炸开!场中两千零八名战士,身体齐刷刷地一震!前排数十人耳孔瞬间淌血,银甲肩头点点猩红绽放。更可怕的是,他们的眼神变得混乱、惊惧,甚至透出狂躁,整齐划一的动作开始变形、溃散。几个战士甚至下意识地举起了沉重的鼓槌,动作僵硬地转向了身边同伴的方向!
观众席上,前排一个戴着熊猫头饰的小女孩正兴奋地拍手,突然被那无形的尖啸刺得捂住耳朵,小脸皱成一团,哇地哭了出来。她身边的父亲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股没来由的烦躁涌上心头,竟下意识地推搡了一下旁边因拥挤而碰到他的人。一丝微不可查的、带着阴冷气息的黑气,像水面的油污,悄然在场馆底层的人群缝隙间弥漫开来。
“部长!缶阵内部稀土涂层异常共振!能量场畸变,正向‘惊惧’和‘混乱’方向转化!强度飙升,压制不住了!” 技术员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嘶哑,他面前的屏幕上,代表咒力侵蚀的红色区域正疯狂吞噬着象征秩序稳定的蓝色。
李玄策猛地站起,高大的身影在指挥中心纷乱的灯光和警报红光中投下凝重的阴影。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主监控屏一角:一个穿着深蓝色志愿者马甲、梳着马尾辫的年轻女孩,正焦急地对着几名替补演员拼命打着手势——是林小雨,那个在青川地震中失去部分听力,却因祸得福对震动异常敏感的孩子。她脚下的地面在微微震动,那是失控的缶阵传递来的混乱节拍。她全神贯注,双手翻飞如蝶,正试图用手语将正确的节奏传递出去。
“启动‘水云屏’!最高级别覆盖!” 李玄策的声音斩钉截铁,压过了所有嘈杂。命令通过加密频道瞬间下达。“铁柱,带‘工程组’入场!目标:缶阵核心控制节点!伪装介入,动作要快!”
“明白!” 频道里传来王铁柱粗粝却沉稳的回应。
鸟巢顶棚深处,隐藏的数十个高压水雾喷嘴无声开启。没有倾盆大雨,只有无数细密到肉眼几乎不可见的水雾粒子,如同亿万颗微尘构成的云纱,无声无息地飘洒下来,温柔地笼罩了整个缶阵区域。
几乎在水雾弥漫的同时,几个穿着灰色工装、背着帆布工具包、戴着普通电工帽的身影,迅速而低调地混入场地边缘忙碌的现场工作人员中。领头的正是王铁柱,他脸上沾着几道油污,眼神却锐利如鹰。他带着两名队员,扛着长长的合金梯,径直走向缶阵后方一个不起眼的设备检修口。动作麻利,神情专注,活脱脱就是赶着处理线路故障的资深老电工。
“让一让,让一让!设备有点小状况,例行检查!” 王铁柱操着一口带着点鲁西南口音的普通话,声音不大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利落,自然地推开几个被异常惊动、有些不知所措的现场督导。他粗糙的手掌拍在一个耳孔流血、眼神狂乱、正要挥槌砸向同伴的战士肩头,力道不大,却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心神安定的震颤:“兄弟,稳住!是机器有点小毛病,马上就好!” 那战士身体一震,狂乱的眼神出现一丝迷茫的松动。
王铁柱几人迅速架好梯子,攀上缶阵后方复杂的支撑架。王铁柱从帆布包里掏出的不是扳手,而是一个造型奇特、布满精密刻度的银色圆盘状仪器。他将其稳稳吸附在支撑缶阵核心电路的主梁上,手指在圆盘边缘快速拨动几个微型旋钮。仪器内部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无形的力场扩散开来,与空中弥漫的水雾粒子结合,开始中和、稀释那无形的咒力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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