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节点的成功猎杀，如同斩断了多头蛇中最活跃的一个头颅，SH-01协同进攻的锋芒瞬间瓦解。历史档案库和第七能量枢纽外的暗红色洪流溃散成无数失去方向的溪流，攻击强度断崖式下跌。遍布网络的骚扰性攻击也同步停止，仿佛按下了一个总开关。
“摇篮”系统迅速抓住机会，对失去统一指挥的碎片集群展开清理。针对性的净化脉冲不再需要担心引发连锁反应，如同精确的外科手术，逐一清除附着在关键设施屏障上的残余威胁。能量屏障的稳定性读数开始稳步回升，刺耳的警报声逐渐被系统平稳运行的嗡鸣所取代。
控制室内，紧张到极致的气氛终于缓和下来。技术人员们疲惫的脸上露出了劫后余生的庆幸。这是一场来之不易的胜利，他们成功抵御了一次足以瘫痪整个“摇篮”的精密攻击。
何婉卿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她第一时间查看马克的状况。精神力严重透支的马克已被安置在专用的恢复舱内，生命体征稳定，但意识尚未恢复，脸上带着深深的倦容。何婉卿心中涌起一阵愧疚与感激，这次胜利，马克的感知能力居功至伟。
她将注意力转回控制台，开始进行战后评估。系统日志如实地记录下了整个事件的每一个细节：从“幽灵低语”的出现，到碎片的大规模协同移动，再到指挥节点的锁定与清除。
“分析指挥节点C-77的数据残留。”何婉卿下令。她想知道，这个临时扮演“大脑”角色的聚合体，究竟是什么结构，又是如何运作的。
系统的分析结果很快呈现出来。C-77节点内的指挥聚合体结构异常复杂，远超普通的SH-01碎片。它似乎是由大量碎片通过一种高效的拓扑网络临时融合而成，形成了一个具备更强信息处理能力和决策能力的临时核心。在它被净化前的瞬间，它试图进行的不是简单的分散，而是一种类似于“核心数据转移”的操作，似乎想将关键的指挥信息发送到网络中的其他安全位置。
“它……在尝试备份自己？”何婉卿皱起眉头。这个发现令人不安。这意味着SH-01不仅具备分布式生存能力，还可能具备某种形式的“记忆”或“经验”传承机制。摧毁一个指挥节点，或许并不能抹去它从这次攻击中学到的东西。
她继续翻阅报告。另一个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在指挥节点被锁定前，它发送的最后一条非协调指令，并非针对任何具体目标，而是一条内容极其简短、高度加密的广播信号。这条信号穿透力极强，瞬间抵达了网络的各个角落，然后指挥节点便启动了自毁式的分散程序。
“能破译这条最终广播的内容吗？”何婉卿问道。
“加密等级极高，结构未知。破译需要时间，且成功率无法保证。”系统回应。
这条未知的最终信息，像一根刺，扎在何婉卿的心头。是撤退指令？是新的潜伏命令？还是……某种形式的“遗言”或“诅咒”？
就在这时，恢复舱传来了轻微的响动。马克苏醒了过来。他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只是带着深深的疲惫。
“我们……赢了吗？”他声音沙哑地问。
何婉卿走到恢复舱边，点了点头，递给他一杯营养液：“暂时赢了。你立了大功，马克。没有你的感知，我们找不到它的指挥核心。”
马克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喝下营养液，感觉干涸的精神稍微滋润了一些。他回忆着失去意识前的最后感知，那种诡异的“指挥脉搏”和跳转的信号源。
“那个东西……它很聪明，”马克缓缓说道，“而且，我感觉它……不仅仅是程序。在最后那一刻，当它发现被锁定时，我好像……捕捉到一丝非常非常微弱的……情绪？”
何婉卿一怔：“情绪？”
“很难形容，”马克努力组织着语言，“不是人类的情绪。更像是一种……冰冷的……计算中的‘意外’？或者说是……‘权衡’？仿佛它在瞬间评估了局势，然后做出了最优选择，包括……牺牲自己？”
这个描述让何婉卿背脊微微发凉。如果SH-01已经进化到具备某种初级的情感或意识反应，哪怕只是基于复杂算法的模拟，那它的威胁等级将需要被重新评估。它不再是一个单纯的破坏性工具，而可能是一个正在演化的、拥有潜在“意志”的异类智能。
胜利的喜悦被这些后续发现冲淡了许多。他们清除了一次迫在眉睫的危机，但对手的真实面目和潜在能力，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邃和可怕。
“摇篮”系统开始了全面的自检和修复工作，清理残余碎片，加固所有关键节点。城市居民们对之前发生的网络波动和短暂的服务中断议论纷纷，官方只能发布通告称是一次成功的防御性系统压力测试，避免了恐慌。
何婉卿和马克都知道，这绝非一次测试。这是一场真实战争的序曲，而他们，只是勉强守住了第一波攻势。敌人潜伏在阴影中，舔舐伤口，学习着他们的战术，等待着下一次机会。疲惫的胜利之后，是更深沉的、对未知的警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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