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浪潮无声无息,却比任何爆炸都更令人窒息。
当外部那凝聚了“深渊之息”(或者说,湮灭军团主力单元)全部恶意的维度打击降临时,整个守望者哨站空间站仿佛变成了一张被无形巨手揉皱的纸。结构钢梁扭曲断裂的声音如同垂死巨兽的哀鸣,舱壁被无法理解的力量撕开,内部的空气瞬间被抽入冰冷的虚空,连同一些未来得及固定或躲藏的物体、乃至不幸的乘员一起,化为宇宙尘埃的一部分。
主控中心在第一时间就失去了大部分功能。巨大的主屏幕彻底熄灭,只有少数应急灯在疯狂闪烁,映照出人们惊恐绝望的脸。李工程师被甩飞出去,重重撞在控制台上,生死不知。其他操作员有的紧紧抓住固定物,在剧烈的震动和失压警报中徒劳地挣扎;有的则已经放弃了,瘫坐在位置上,眼神空洞地等待着最终的结局。
设备间内,何婉卿在信标过载爆炸的前一刻,被一股强大的能量冲击波掀飞。她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高速旋转的离心机,五脏六腑都错了位,耳边是震耳欲聋的金属撕裂声和尖锐的警报。她撞在舱壁上,剧痛传来,眼前一黑,几乎失去意识。但求生本能让她死死抓住了身边一根裸露的管道。
她能感觉到信标的方向传来灼热的气浪和刺鼻的烧焦味。那个刚刚还在顽强发出“秩序谐波”的小型装置,此刻已经变成了一堆冒着黑烟的残骸。连接它和共鸣器的能量导管也熔断了,断口处闪烁着危险的电火花。
“完了吗?”一个念头在她脑中闪过。信标毁了,广播成功了吗?船长她……
而此刻,在能源核心舱室,情况则更加诡异和……壮烈。
湮灭军团的攻击主要目标就是这里,就是那个正在超负荷运行、试图向宇宙发出最后信号的“共鸣器”。当维度打击降临的瞬间,共鸣器周围由信标能量勉强维持的秩序屏障如同肥皂泡般破碎了。
翻涌的黑色物质——那些代表着“无序”与“湮灭”的具象化力量——如同饥饿的兽群,瞬间扑向了中央那散发着刺目白光的晶体!
然而,就在黑色物质即将彻底吞噬共鸣器的前一刻,异变陡生!
共鸣器核心的晶体并非简单地爆炸或熄灭。它仿佛将内部所有的能量,连同周月白最后注入的那份包含着人类情感与意志的“信息”,以一种超越物理规则的方式,极致地压缩,然后……释放!
那不是爆炸,更像是一次无声的、向内塌陷后又向外绽放的“信息奇点”!
璀璨到极致的光芒瞬间吞没了整个能源核心舱室,甚至透过被撕裂的舱壁,在外部虚空中短暂地形成了一颗微缩的“恒星”!扑向它的黑色物质在这纯粹的信息和能量爆发面前,如同被投入炼钢炉的雪花,发出了尖锐的、非物质的嘶鸣,大片大片地消散、蒸发!
这最后的辉煌,这源自古老守望者科技与人类不屈意志结合的绝唱,竟然短暂地逼退了湮灭军团的直接触手!
空间站承受的毁灭性压力为之一轻!虽然整体结构依旧在崩溃边缘,但最致命的、针对核心的维度打击被这次爆发干扰、偏折了!
这短暂的喘息,对于某些区域来说,可能就是生与死的区别。
主控中心的应急系统似乎捕捉到了这能量模式的剧烈变化,残存的屏幕上跳动着混乱的数据流。艾欧尼亚的合成音断断续续地响起,比之前更加失真,仿佛也受到了重创:
【警告……共鸣器超载爆发……能量等级……无法测量……核心区域……信号丢失……外部威胁……攻击模式……紊乱……重复……外部威胁……暂时……脱离接触……】
“脱离接触?”幸存的操作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个可怕的怪物……被打退了?
不,更准确地说,是被那突如其来的、强大的能量爆发“晃”了一下,暂时失去了对目标的精准锁定。就像一条毒蛇被强光照射,会本能地退缩一瞬间。
但毒蛇还在,强光终将熄灭。
何婉卿在设备间也感受到了那瞬间的压力减轻。她咳出嘴里的血沫,挣扎着看向终端。终端屏幕碎裂了大半,但还能勉强显示一些信息。她看到了艾欧尼亚关于“外部威胁暂时脱离接触”的判断,也看到了代表能源核心舱室的信号……彻底变成了代表“损毁/丢失”的红色。
船长……
一股巨大的悲痛攫住了她的心脏,几乎让她窒息。但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船长用生命(她几乎可以肯定)换来的这短暂间隙,可能是空间站剩余人员唯一的逃生窗口!
“艾欧尼亚!”她对着通讯器嘶哑地喊道,通讯频道里充满了杂音,但似乎还能联通,“报告空间站状态!还有多少逃生舱可用?导航信号能否恢复?”
【结构完整性……17%……持续下降……生命维持系统……多区域失效……可用逃生舱……编号7、12、15……状态……未知……需手动确认……导航系统……受损严重……尝试链接备用星图数据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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