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真正的棋手,尚未亮出她的第一枚杀招。夜雨未歇,宫灯半明。
苏识站在内政院高阁的飞檐之下,青衫如墨,发丝被风撩起一缕,贴在颊边。
她望着远处九皇子府那盏始终未熄的灯火,眸光幽深似井。
檐角铜铃轻响,像是为一场无声更替敲响了前奏。
“柳绿。”她忽而开口,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幕。
“奴婢在。”柳绿快步上前,手中捧着刚拟好的联署文书底稿。
“改。”苏识转身,指尖在案上轻轻一划,“所有文书格式,自此一律改为‘九皇子领衔,内政院附议’。”
柳绿一怔:“可……这是您与殿下共同拟定的章程,按理应并列署名才是。”
“我要的不是‘并列’。”苏识唇角微扬,笑意却未达眼底,“我要的是天下人亲眼看见——有一位皇子,在替皇帝扛着江山。”
她缓步踱至窗前,目光扫过宫墙深处那一片沉寂的东宫旧邸。
那是萧玦幼年居所,斑驳宫门常年紧闭,连杂役都避着走。
可从今日起,每日奏报摘要,皆由她亲命抄送至此,封皮不落官印,只书一行小字:呈九皇子殿下阅。
“他们不怕权臣专政,怕的是皇室无人。”她低语,仿佛自言自语,又似说给冥冥中的对手听,“如今皇帝闭宫,若无一人挺身而出,朝野必乱。但若有人默默担起这副重担……那就不再是越矩,而是忠孝两全。”
柳绿心头一震。
她忽然明白,苏识从不曾想做台前执权者——她要的是让萧玦成为那个“不得不站出来”的人。
不是篡夺,是被逼至绝境后的顺理成章;不是谋逆,是众望所归的力挽狂澜。
当夜三更,白砚悄然现身紫宸殿偏阁暗影之中,单膝跪地,声如寒刃:“主子,皇帝焚印了。”
萧玦立于廊下,披衣未整,眉峰微蹙。
“传国木印模?”他问。
“正是。”白砚垂首,“属下亲眼所见,他亲手投入炭盆,火起三尺,片刻成灰。守夜太监吓得伏地颤抖,无人敢劝。”
风穿宫阙,卷起残雨扑面。
苏识不知何时已立于萧玦身侧,乌木牌在袖中轻碰腰际,像一枚沉默的令符。
她望着紫宸殿方向那抹尚未散尽的红光,淡淡道:“他闭的不是眼,是退路——从今往后,不是我们夺位,是他求我们接手。”
她的声音很轻,却如刀刻石。
萧玦侧目看她,眸色深不见底。
他知道她在等什么——不是这一刻的胜利,而是下一刻的棋局开启。
她不要名分,不要虚礼,只要规则彻底易主。
而她正用最温柔的方式,把整个王朝推向不可逆转的倾向。
风止,雨歇。
天边隐约泛出一线青白。
苏识收回视线,终于露出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元宵将近……”
她没有再说下去。
但柳绿在整理案牍时,发现一份未封口的折子,上书《灯会新规》草案,页首朱批二字,力透纸背——
预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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