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圣旨与禅语
乾元三十七年的秋叶,比往年落得更急。灵隐古寺的青石板路上,积了厚厚一层金黄,踩上去簌簌作响,像谁在低声诵经。慧觉禅师坐在藏经阁的窗前,指尖捻着一串紫檀佛珠,每转动一圈,窗外的云雾便浓一分。
“师父,宫里又来人了。” 弟子了尘的声音带着颤抖,捧着圣旨的双手微微发抖。明黄的卷轴在灰暗的禅房里,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灼得人眼睛生疼。这已是乾元帝第三次征召 —— 前两次,禅师以 “山有灵,不可离” 为由婉拒,而这次,圣旨上的朱批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朕愿亲往,只求一晤。”
慧觉禅师缓缓睁开眼,眸中映着窗外的云海,深不见底。“告诉苏大人,” 他的声音轻得像雾,“贫僧明日启程,走另一条路。”
了尘愣住了。通往皇城的路只有一条,铺着青石板,直通朱雀大街。“另一条路?” 他想问,却被禅师眼中的平静慑住 —— 那是一种看透生死的淡然,仿佛早已知道结局。
当晚,灵隐古寺的钟声敲了十三下。寺规向来是晨钟暮鼓,各敲七下,这多出的一下,惊飞了檐角的夜鹭。慧觉禅师沐浴更衣,换上了那件传了三代的迦叶袈裟,针脚细密,绣着暗金色的《心经》全文。他坐在蒲团上,对围拢的弟子们说:“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
了尘突然发现,师父的袈裟下摆,沾着一粒西域的砂 —— 那是只有横穿大漠才能带回的印记,而师父已三十年未下山。
次日清晨,苏敬之带着仪仗在山门外等候。他是启明帝新任命的礼部侍郎,少年得志,总觉得佛法不过是愚民的把戏。可当他看见慧觉禅师的禅房时,却猛地跪了下去 —— 禅师端坐在蒲团上,双目微闭,嘴角噙着一丝浅笑,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檀香。而他的头顶,竟悬浮着一朵碗大的莲状祥云,金光透过窗棂,在佛经上投下流动的光斑。
“禅师…… 坐化了?” 苏敬之的声音发颤。他明明记得,昨日禅师还说 “走另一条路”,怎么会……
了尘捧出禅师的遗偈,只有八个字:“尘归尘,道归道。” 苏敬之看不懂,只觉得这八个字像一把钥匙,插进了某个尘封的锁孔,咔哒一声,有什么东西开始松动。
回京的銮驾上,苏敬之反复摩挲那道圣旨。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 禅师坐化时,左手无名指微微弯曲,像是捏着什么东西,而那朵祥云消散前,他似乎看见云中有一道黑影,快得像闪电,掠向了西域的方向。
第二节:边陲的 “禅师”
三年后的边陲小镇,风沙比刀子还烈。风无痕裹紧了腰间的软剑,盯着前方茶馆里那个喝茶的老者。灰布长衫,青布鞋,鬓角的白发被风沙吹得凌乱,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藏着两团不灭的星火。
“这人…… 太像了。” 风无痕的喉结滚了滚。三年前,他在灵隐古寺见过慧觉禅师的画像,朝廷为了表彰其 “圆寂”,曾将画像挂在各州府的祠堂。而眼前这人,连捻茶杯的手势,都与画像上分毫不差 —— 拇指与食指虚扣,其余三指自然舒展,正是禅师特有的 “拈花印”。
他跟踪了三天。老者每天辰时出现在茶馆,午时去镇外的破庙打坐,酉时准时回到客栈。奇怪的是,无论风无痕用何种江湖手段隐匿行踪 —— 缩骨功藏在货箱里,或是用迷烟遮掩气息 —— 总会被老者不动声色地避开。有一次,他躲在客栈的房梁上,亲眼看见老者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角说:“风大侠,梁上的灰尘,快掉进贫僧的茶里了。”
风无痕的冷汗瞬间湿透了里衣。这老者不仅认出了他,更看穿了他的所有伎俩。
第四天夜里,月色如霜。风无痕在破庙外的槐树上埋伏,看见老者从怀中掏出一本泛黄的经卷,借着月光诵读。那经文晦涩难懂,却让风无痕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话:“西域有邪教‘血莲宗’,以活人炼佛骨,妄图借佛法之名行篡逆之事,唯有灵隐慧觉能制。”
突然,老者合上书卷,对着槐树的方向笑道:“风大侠追了三日,莫非是为‘血莲宗’而来?” 风无痕翻身落地,长剑出鞘,剑尖直指老者咽喉:“你到底是谁?慧觉禅师早已坐化,你这妖僧竟敢冒充!”
老者的笑容突然变得深邃,伸手掀开了鬓角的白发 —— 那里有一道细微的疤痕,像被什么利器划过。“坐化?” 他轻声反问,“若贫僧说,当年的祥云是障眼法,坐化是金蝉脱壳,风大侠信吗?”
风无痕的剑尖抖了抖。他想起师父的遗物里,有一封未寄出的信,提到 “血莲宗欲盗《大日经》,此经藏于灵隐石壁,唯慧觉知其密钥”。难道……
“破庙的地砖下,有你要的答案。” 老者突然转身,袍角在夜风中划出一道残影,“记住,血莲宗的人,右耳后都有一朵血色莲花印记。” 话音未落,人已消失在风沙里,只留下一串渐行渐远的佛珠滚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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