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事与我无关!”
陈友龙突然激动起来,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又赶紧压低,
“是刘承胤留在靖州的参将马彪干的!那狗日的带着一营兵,绕过我的防区,在官道设伏!等我得到消息赶去时,圣驾已经......”
他猛地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步,大脚踩得地板咚咚响:“石将军,你知道最憋屈的是什么吗?……马彪那厮现在还在靖州,整天对我指手画脚!刘承胤故意留他在这儿,就是盯着我的!?”
他突然转身,眼中凶光毕露,
“若我反正,第一个就要拿这狗贼祭旗!”
石午阳慢慢咀嚼着这番话里的信息。
陈友龙的愤怒不似作伪,但也不能全信。
他沉吟道:“陈总兵既然早有反正之心,为何等到现在?”
陈友龙颓然坐回椅子上,声音沙哑:“我一直在等机会......等一个能保住家小的机会......但是……”
他抬头直视石午阳,没有继续说但是什么,脸上呈现一股悲壮,
“前两个月听说江西金声桓反正,何督师挥师北上,我才看到希望!石将军,陈某今日所言,句句属实。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二更时分。
石午阳望着眼前这个满身匪气却又透着一股耿直的武将,心中权衡再三。
虽然陈友龙手上沾了明军的血,但乱世之中,谁又不是身不由己?
若他真能戴罪立功,对大局确实有利。
“总兵的难处,石某明白了。”
石午阳缓缓道,
“但口说无凭......”
陈友龙立刻会意,从腰间解下那柄从不解身的古朴苗刀,双手奉上:“此刀乃苗疆祖传,刀在人在!今日赠予将军为质!若陈某有贰心,石将军可用此刀取我首级!”
石午阳接过苗刀,只觉入手沉甸甸的,刀鞘上古老的纹路诉说着它的历史。
他缓缓抽刀出鞘,寒光乍现,刀刃上密布着细密的锻打纹,显然是把千锤百炼的宝刀。
“好刀。”
石午阳还刀入鞘,
“总兵既有此心,石某愿代为引荐。但有一事相求。”
“将军但说无妨!”
“何公子......”
陈友龙一拍胸脯:“何公子现在没在靖州城内,但藏身于一处苗寨之中,七日内,我必派人将他们安全送至沅州!”
石午阳点点头,终于露出一丝笑意:“那石某便静候佳音了。”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烛火摇曳间,两个曾经敌对的身影在墙上渐渐靠近。
靖州城的夜空,星辰闪烁,仿佛在见证这场改变湘西格局的密谈。
……
石午阳在靖州待了两天,基本上商谈也差不多,
他归心似箭,急着回沅州,在陈友龙安排的两名向导的护卫下,踏上了回沅州的归途。
距从高沙出发后的第八天。
沅州城的清晨薄雾弥漫,城门刚刚开启,几个守门的护国军士兵打着哈欠,懒洋洋地检查着稀稀拉拉的进城百姓。
忽然,薄雾中走出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守门的护国军排长眯眼一看,顿时一个激灵!
“司......司令?!”排长的声音都变了调,手中提着的腰刀差点掉在地上。
石午阳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别声张,我先进城。"
守门士兵们面面相觑,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惊喜。
他们默默让开一条路,目送那个熟悉的身影消失在晨雾笼罩的街道尽头。
沅州府衙前,两个护国军士兵正拄着长矛打盹,听到脚步声刚要喝问,待看清来人面容,顿时瞪圆了眼睛。
石午阳摆摆手,示意他们不要出声,径直穿过前院,向议事大堂走去。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激烈的争吵声:
“曹旺!你他娘的还是不是护国军的种?!司令孤身入虎穴,生死未卜,你就在这儿干等着?!”
刘魁的大嗓门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魁爷!司令临走前严令,不得擅自行动!军令如山!”曹旺的声音嘶哑,显然已经争论了很久。
“放屁!老子今天就是违令也要去靖州!孙癞子!你还能不能打?!”
“能!”
一个虚弱但坚定的声音响起,是重伤初愈的孙德胜,
“老子,就是爬也要爬到靖州去!”
“好!点齐人马,现在就......”
“砰”的一声,大堂的门被猛地推开。
争吵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扭头看向门口——
晨光中,石午阳披着一身露水站在那里,脸上带着疲惫却欣慰的笑容:“怎么,我才走几天,你们就要造反了?”
大堂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石午阳大步流星地走进来,靴子上还沾着晨露和泥渍,径直走到门口旁边的椅子前坐下。
他脸色疲惫却透着坚毅,军服上满是尘土,显然赶了不少夜路。
“继续吵啊,怎么不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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