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离瞥了他一眼,嘴角难得露出点笑意:“还算不笨。心主火,热邪最易攻心,所以外感发热的孩子多是脸红。但只要这红色是活的,不是那种暗沉沉的紫,就还有救。怕就怕那种烧得脸发白的,那是热邪伤了肺金,好比火星烧了干草,得赶紧用清凉的草药压下去。”
轩辕默默记下:脸红有光,多是外感发热;脸白无华,可能是邪热伤肺。他想起自己行囊里还有从南方带来的金银花,若是遇着脸白发热的孩子,或许能用得上。
这时,又有个老者拄着拐杖进来,说是近来总觉得喘不上气,浑身乏力。苍离让他坐在凳上,仔细端详了半晌,又让他张开嘴看看舌苔,最后叹了口气:“老哥,你这脸黑得像被烟熏过,还带着点浮肿,是肾水太盛,压住了肺气。就像草原上下了连阴雨,草都喘不过气来。怕是……撑不过开春了。”
那老者闻言,倒也平静,只是叹了口气:“早知道了,老骨头了,也该归天了。多谢老丈实言相告。”
轩辕看着老者脸上那层灰黑色,像蒙了层湿泥,透着股死气。他想起在西戎时,有个老牧民也是这样,后来没过多久就去了。当时只当是年老体衰,如今才明白,那是“肾绝”的征兆。
一上午,来求苍离看诊的人络绎不绝。轩辕站在一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苍离如何从面色的明暗、浮沉、润燥中判断病情,听他如何用草原上的比喻解释五脏盛衰。有个如何总觉得心口疼,苍离见她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说她是“心火太旺,烧得自己难受”,让她多吃点梨和百合——这两种东西在北地不多见,却是润肺降火的好物,与南方用苦味草药清火,竟是异曲同工。
傍晚时分,病人渐渐散去。阿古拉在灶房煮了锅羊肉汤,香气弥漫了整个屋子。苍离给轩辕盛了一大碗:“你这外族人,倒不像那些只想学个一招半式就走的。看你眼神,是真想明白这里头的道理。”
轩辕接过汤碗,热气模糊了视线:“老丈,晚辈从前只知草药能治病,针刺能止痛,却不知人的脸面就是最好的药方子——五脏的虚实都写在上面,只是我们没学会读。”
苍离喝了口酒,眼里闪着光:“你说对了一半。脸面是书,可也得会看。好比同样是青色,在眼角是肝气郁,在鼻头可能就是寒邪犯胃;同样是黄色,明亮带润是脾虚,晦暗无光就是脾败。这就像草原上的风,春天的风暖,吹得草发芽;冬天的风烈,能把牛羊冻僵——同样是风,脾性不同,带来的结果也不同。”
轩辕放下汤碗,郑重地磕了个头:“老丈,晚辈恳请您教我这望色之术。晚辈愿将此术与四方医法相合,让更多人能看懂自己脸上的‘书’,早早防病,不再等到病入膏肓才求医。”
苍离看着他,沉默了许久,最后将手里的陶碗往桌上一放:“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没几年活头了。这望色的本事,留着带进棺材里,不如传给你这样有心的人。只是有一条——”他盯着轩辕的眼睛,“你得记住,望色不是为了断人生死吓退病人,是为了早点看出毛病,好让他们能多活几天,多看看这草原的日出日落。”
轩辕重重点头,眼眶有些发热:“晚辈谨记在心。”
窗外,雪不知何时停了,一轮残月挂在天上,给草原镀上了一层银霜。轩辕知道,从今夜起,他看懂的不只是病人的面色,更是医者那颗与病患同呼吸、共生死的心。这北狄的望色之术,不是冷冰冰的判断,而是热乎乎的牵挂——就像苍离老丈,明明能断人生死,却总在言语间留着一分慈悲,一分希望。
他摸了摸怀里的竹简,打算连夜把今日所见所闻记下来。那上面,已经写满了东夷的砭石、南蛮的草药、西戎的缝合,如今,又要添上这北狄的望色了。这些散落在四方的珍珠,终有一天,会被他用“阴阳”的线串起来,变成一串照亮医道的项链。
只是,望色虽妙,若遇着面色变化不明显的病症,又该如何判断?轩辕望着灶膛里跳动的火苗,心里生出个新念头:或许,除了看脸,还能从别的地方探寻五脏的消息?比如……手腕上的脉搏?
想知道《古人的智慧》中轩辕如何学习北方脉诊?且看下集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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