岐伯听得入了神,手指在羊皮上的伤口图上轻轻划过:“烈酒性烈,能杀菌;烧红的小刀,既能止血,亦能消毒;羊毛保暖,还能吸收渗出的脓液……这些法子看似粗犷,实则蕴含着朴素的医理啊。”
“师父说得是。”轩辕深有同感,“弟子起初也觉得烫烙之法过于残忍,可亲眼见其效果后才明白,有时看似激烈的手段,反而是救命的良方。这正如治病,需根据病情轻重,或温或凉,或补或泻,不能一概而论。”
岐伯赞许地点头,目光又被角落里一个陶罐吸引。陶罐里装着一些黑色的块状物,散发着淡淡的腥气。“这又是什么?”
“这是北方部落的‘血余炭’。”轩辕答道,“他们将人发收集起来,烧成炭,研末后,可止血。无论是外伤出血,还是便血、咯血,用之皆有效。”他拿起一块血余炭,放在掌心碾了碾,“弟子曾在北方见一妇人产后大出血,服用血余炭后,血势立止。起初不解其理,后来想,头发本是气血所生,烧成炭后,竟能反其道而行,收敛止血,这或许就是‘同气相求’吧。”
岐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同气相求……你这话颇有见地。世间万物,皆有其性,看似相反,实则相通。头发属血,炭能收敛,两者结合,便成止血良药。这其中的道理,值得细细推敲。”
说着说着,日头已升至中天。弟子们早已煮好了饭菜,是用带回的北方根茎与南方的杂粮同煮,香气弥漫在草庐里。岐伯拉着轩辕坐下,让弟子们也一同用餐,边吃边聊。
“说说你在北方的见闻吧。”岐伯给轩辕盛了一碗杂粮粥,“我听说北方医者善观面色、切脉象?”
提起北方的脉诊,轩辕的兴致更高了。“是啊,北方医者诊病,必先观面色,再切脉象。他们说,面色红者多热,白者多虚,青者多痛,黑者多瘀。而脉象更是玄妙,快如奔马者多为热病,慢如老牛者多为寒病,浮于表面者多为外感,沉于底下者多为内伤。”他放下碗筷,伸出手腕,“弟子曾让北方医者为我诊脉,他说我的脉象‘匀而有力,如春风拂柳’,是气血充足之象。当时便觉得,这脉象竟能反映人体虚实,实在是奇妙。”
岐伯听得认真,也伸出手腕:“那你也为我切一切脉,看看能否看出些什么。”
轩辕有些紧张,深吸一口气,将手指轻轻按在岐伯的腕脉上。指尖传来沉稳有力的搏动,不急不缓,如同山间流淌的清泉。“师父的脉象,平和有力,应是身体康健。”他笃定地说。
岐伯哈哈大笑:“不错,不错。看来你不仅学了北方的脉诊之法,还能活学活用。”他收敛笑容,正色道,“望、闻、问、切,本是诊病的四大要素,只是此前多偏重于问与闻,你从北方带回望色与切脉之法,正好补全了这四诊,实在是大功一件。”
轩辕心中涌起一阵暖流。这趟周游,他历经艰险,数次身陷险境,也曾因医术不精而自责不已,此刻得到师父的肯定,所有的辛苦都化作了甘甜。“弟子只是做了分内之事。”他谦逊地说,“其实途中弟子常有困惑,各地医法差异极大,有的甚至看似相悖,比如南方用苦寒清热,北方用温热散寒,究竟该如何取舍?”
岐伯沉吟片刻,指着窗外的田野道:“你看这田野里的庄稼,春天播种,夏天生长,秋天收获,冬天收藏,皆是顺应时节。若反其道而行,春天不播种,秋天不收获,便会颗粒无收。医道也是如此,地域不同,气候不同,人的体质也不同,治病自然要因地制宜,因时制宜,因人制宜。”
他拿起桌上的草药图谱,指着其中一幅道:“比如这麻黄,在北方可用来发汗散寒,治疗风寒感冒;可到了南方,若是湿热之地,用麻黄便可能助纣为虐,加重病情。这并非麻黄不好,而是用得不合时宜。”
轩辕茅塞顿开,之前心中的迷雾豁然散去。“弟子明白了!”他兴奋地说,“所谓医道,并非一成不变的教条,而是根据具体情况灵活应变的智慧。无论是东方的砭石,南方的草药,西方的外伤疗法,还是北方的脉诊,皆是前人根据当地环境总结出的经验,其核心都是为了调和人体阴阳,使之顺应自然。”
“正是如此。”岐伯欣慰地看着他,“你能悟到这一层,说明你的医道已真正入门了。”他站起身,走到石案旁,拿起轩辕带回的各地医案抄本,“这些医案,你打算如何处理?”
“弟子想将其整理归纳,按地域、病症分类,再结合阴阳五行之理,分析其中的医理,编纂成一部医书初稿。”轩辕恭敬地说,“只是弟子才疏学浅,还需师父指点。”
岐伯将医案抱在怀里,眼中满是期许:“好!我正有此意。你带回的不仅是各地的医术,更是天下医者的智慧。将这些智慧融会贯通,形成一套完整的医理体系,便是我们留给后世的最大财富。”他看着窗外,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在地上洒下斑驳的光影,“从今日起,你我师徒二人,便一同来完成这件事吧。”
追风趴在门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弟子们收拾着碗筷,低声交谈着,草庐里充满了温馨而庄重的气息。轩辕望着师父苍老却矍铄的身影,又看了看那些凝聚着无数心血的医案与草药,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使命感。他知道,这趟周游的结束,其实是另一段更漫长、更重要的旅程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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