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释重负的回答道：“你想知道吗？”我的声音带着一种被压抑的、异样的兴奋，仿佛在分享一个仅限我们两人之间的、黑暗的秘密。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那双空洞了太久的眼睛，第一次，真正地聚焦在了我的脸上。里面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平静。
他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已经给出了答案。
期间他只是点点头，偶尔会追问一两个细节，比如：“如果祭品不符合标准，它会生气吗？”或者：“真的会发生什么灾难吗？”
我在话语中回忆起了我干的那些骇人的事情，我想起了夏菁和她的孩子。
这样的日子要持续多久？那个贪婪的、无形的存在，它真的会满足吗？还是说，它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要求只会越来越变态？那个神会不会满足？
“那你这次挑好人了吗？”
“我不知道，太累了，人选倒是挑好了，不过我不准备继续了。”我说道，“万一什么都不会发生呢？！万一只是我疯了呢！我就是个杀人犯，我去自首，你也可以自由了。”
我甚至开始具体地想象：推开派出所那扇玻璃门，面对民警疑惑的眼神，然后一字不落地坦白……这想象让我感到一种自虐式的解脱。
“日期还有多久？”
“明天，我准备今晚先把那个人抓住，如果什么都没发生，我就放了你们。”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用那种复杂的、我无法完全解读的眼神看着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仿佛连那个一直存在的、“神”的注视感，也因为我这叛逆的宣言而暂时停滞了。
只要掌握了对方的一周行程，我基本可以很快下手，这次也不例外。
但还是遭遇了一些小意外，回到‘工作室’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趁着镇定剂的效果还在，我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不管那个声音说什么，我都不想要照做了。
我将他捆在椅子上，和曾经的吴北然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距离那个“献祭”的时刻越来越近。
我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手心渗出冷汗。我死死地盯着角落里那个毫无知觉的身影，又忍不住瞥向紧闭的铁门，仿佛随时会有什么东西破门而入。
就在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如同预期般，再次在我脑海深处响起。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催促着我开始那血腥的“仪式”。
但这一次，我没有像过去那样，被恐惧攫取，麻木地顺从。
“不。”我轻轻回复道。
默默的等待着，就连吴北然也一步步走向栅栏看着我。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直到一个声音再次响起。
【开电视】
声音还未完全消失，吴北然尖叫起来：“谁在说话？！”
“你听到了吗？！”我也同样的惊讶。
“我听到有人说开电视...”
我真的没有疯吗？！神真的存在吗？！
距离献祭的最后时间已经过了十分钟了。
我颤抖着打开电视机...
【插播一条紧急新闻。今日凌晨24点09分，我国北部地区突发7.8级强烈地震，震源深度……受灾面积初步估计覆盖周边四省，伤亡情况不明，救援力量正在紧急调派……】
画面切换到了晃动的、满是断壁残垣的灾难现场，哭声、喊声、警报声混杂在一起……
我僵立在原地，手中的遥控器“啪”地一声掉在地上，电池滚落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
十分钟……刚刚过去十分钟……
我缓缓后退，只觉得呼吸不畅，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栏杆边缘。
吴北然在我身后伸出手，不是试图攻击我，而是紧紧地、几乎用尽全力地抓住了我扶着栏杆的手腕！
他的手冰冷得像块铁，力道大得让我生疼。
“不……”他开口，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带着一种我从未听过的、近乎恳求的急迫，“你不能去自首！”
我愣住了，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你自由了！我承认我是疯子，是杀人犯！这一切都结束了！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是那个神的手笔吗？！”
我这样想，也许就是觉得自己不用为那些死去的人负责了。
“结束？”吴北然脸上露出一丝扭曲的、近乎惨笑的表情，然后看向了电视机的方向。
“那我该怎么办？！”我绝望地低吼，手腕被他攥得生疼，却无力挣脱，“难道就像这样，永远当它的奴隶？！直到死？！”
他的指甲几乎要掐进我的肉里。
“不管他要你做什么，快照做！”他松开了我的手，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死寂，但似乎又多了一点别的东西，“我们知道它要什么。如果我们连这唯一的机会都放弃，盲目地去打破现状，后果是多少人命，这不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他后退一步，重新隐入角落的阴影里，仿佛刚才那个激动地抓住我、说出惊悚预言的人只是我的幻觉。
我瘫坐在地上，背靠着铁栏，刚刚燃起的、试图反抗的微弱火苗，被吴北然一番话彻底扑灭，只剩下更深的寒冷和绝望。
我只能继续顺从……彻底堕入永恒的黑暗。
然后默默的拿起了刀，走向了已经苏醒的，被我绑起来的男人...
世界今晚因为我，再次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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