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知远教授的实验室。
那枚龙元依旧静静悬浮在特制的约束场基座中，散发着恒定而柔和的乳白色光晕，如同一个缄默的核心，嘲笑着周围试图窥探其秘密的凡俗智慧。空气里，则弥漫着能量场散发的焦灼气味和低沉的嗡鸣声。
李豫和简妮刚刚结束了一轮徒劳的观测。他们尝试了多种非侵入性的扫描手段，试图构建龙元内部能量回路的粗略模型。然而，浩瀚能源显然在其中设置了极其精密的防护和干扰层。除了再次确认其释放的能量频谱与杨教授断言的反物质湮灭特征高度吻合外，他们几乎一无所获。所有试图深入其内部结构的探测波，要么被扭曲得面目全非，要么如同泥牛入海，消失无踪。
不能暴力拆解，观测手段又难以突破防护，研究陷入了僵局。这款发售以来便有价无市的产品，其技术壁垒如同一堵无形的墙壁，将这群自诩精英的学生牢牢挡在外面。
实验室里并非只有他们两人。几天下来，课题组的成员自发地分成了几个小组。有像李豫和简妮这样的二人组合，也有习惯单打独斗的独行者，更有几个由四五名学生组成、看起来能占据更多资源的小团队。此刻，另一组人似乎已经完成了他们预定区域的扫描，其中一个身材高壮、戴着智能眼镜的男生走了过来，目光直接越过了李豫，落在简妮身上，脸上带着熟络的笑容。
“简妮，你们这边进度如何？”他语气轻松，仿佛随口一问，但眼神里带着评估，“我们组刚完成了初步的能量波动建模，发现几个很有意思的谐振峰。要不要一起看看？人多力量大，数据共享的话，分析起来效率更高。”
他的邀请目标明确，显然是看中了简妮展现出的高效信息处理能力。至于李豫，则被他有意无意地忽略了。在这个背景复杂的小团体里，李豫这个顶着幸运的“广厦推荐生”和有些变态倾向的“桃色谣言”双重标签的人，并不太受欢迎。
简妮抬起头，脸上挂着程式化的、无可挑剔的礼貌微笑，摇了摇头：“谢谢你的好意，汉克。不过我们已经有了一些初步的思路，想先自己尝试一下。”她拒绝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
名为汉克的男生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耸了耸肩：“好吧，如果改变主意，随时可以来找我们。”说完，他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小组，几人立刻低声讨论起来，目光偶尔还瞟向李豫和简妮这边。
李豫和简妮对视一眼，默契地开始收拾面前的终端和设备。他们知道，继续占着核心观测位置也不会立刻有突破，反而容易成为众矢之的。
两人退到实验室一个相对安静的角落，这里堆放着一些备用的仪器零件和能量导管，形成了一道天然的视线屏障。
“安全是安全了，”简妮低声开口，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不知是在说龙元本身，还是在说杨教授选择这个课题的用意，“可惜，进展也和安全系数成反比。让一群学生来研究巨头捂得严严实实的最新科技，简直像是在用木棍撬保险箱。”
李豫没有接话，他的目光落在简妮那张看似纯良无害的脸上。荷鲁斯派来的人，绝不可能仅仅是为了给他当学术助理。DYB作为同样从“龙骸”中分得一杯羹的巨头，对于竞争对手浩瀚能源推出的这款核心产品，不可能没有进行过深入研究。
他需要知道，眼前这个“合作者”，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信息，她的任务边界又在哪里。
“浩瀚能源的这款‘龙元’，”李豫开口，声音压得很低，确保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你，对它了解多少？”
他问得直接，目光紧紧锁住简妮的蓝色眼眸，试图从中捕捉到一丝一毫的信息波动。
简妮迎着他的目光，脸上的笑容淡了些，多了几分属于情报人员的审慎。她没有立刻回答，似乎在权衡哪些信息可以透露。几秒后，她才缓缓说道：
“不少。”她给出了一个模糊的量词，随即话锋一转，带着一种微妙的试探，“但肯定……没有你多。”
她顿了顿，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补充道：“我知道那样‘东西’的存在，但……没见过。”
李豫心中了然。简妮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测。她知道“龙骸”的存在，知道龙元、玄甲军、烛龙药剂这些巨头核心科技都源于对那具不可思议遗骸的逆向工程。但她层级不够，并未像他一样，亲眼见过火星基地深处那半具震撼心灵的残骸。她的任务，可能只是与他接触，并在合理范围内获取一部分实验情报，并不会对他造成更多的影响。
李豫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做一个决定。然后，他抬起头，看向实验室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深夜，”他吐出两个字，目光转回简妮脸上，“等人都走了，我们再到这里来。”
他没有解释原因，也没有说具体要做什么，只是下达了一个指令。
简妮微微挑眉，脸上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她没有询问，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好。”
一个字，干净利落，仿佛无论李豫提出什么要求，她都会无条件执行。
角落里的对话就此结束。两人不再交谈，各自整理着思绪和设备，等待着夜幕的降临，以及深夜实验室里，可能存在的、打破僵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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