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亚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她握紧了拳头，似乎想开口为李豫辩护，但在元老院森严的等级和这片喧嚣面前，她的声音显得如此无力。
里德尔依旧站在中央，脸上的微笑未曾改变，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幕。他并没有急于出声压制，只是静静地听着，碧蓝的眼眸平静地扫过那些激动发言的面孔，像是在观察，又像是在等待。
李豫站在声浪的中心，感觉那些充满恶意的词语如同冰冷的箭矢，穿透空气，钉在他的身上。恐惧像冰冷的蛇，缠绕着他的心脏。他看到那些或苍老、或年轻、或狰狞、或贪婪的面孔，他们视他为物品，为筹码，为威胁，唯独不是一个人。
不能迷茫……
不能退缩……
他在心中对自己嘶吼。如果在这里倒下，如果任由恐惧吞噬，那么他的命运就将彻底被他人掌控。无论是被切片研究，被卖去换钱，还是被洗脑成武器，都意味着他和林依的终结。
他想起荷鲁斯展示的“龙之坟墓”，想起无面人深不可测的低语，想起体内那团沉寂却庞大的力量，想起……林依依赖的眼神。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掌控自己的命运！哪怕只有一线希望！
就在喧嚣达到顶峰，几乎要淹没一切时，李豫猛地抬起了头。他眼中之前的疲惫和彷徨被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所取代。他无视了那些投射而来的、充满各种负面情绪的目光，向前踏出了一步。
仅仅一步，却仿佛用尽了他此刻全部的勇气和力量。
这一步，让嘈杂的声浪出现了一丝短暂的凝滞。所有人都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在审判台中央，竟然还敢主动行动的“囚徒”。
李豫没有看任何人，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高处的、端坐着最核心几位长老的主席台方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声喊道，声音甚至因为用力而有些嘶哑，却清晰地压过了残余的喧嚣：
“我知道可能的方法！”
这一声，如同惊雷，在元老院中炸响。
所有的争吵、议论、声讨，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带着惊愕、怀疑、审视，重新聚焦在他身上。
里德尔眉梢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嘴角那完美的弧度似乎加深了一毫米。
李豫感受着这死寂中蕴含的、更加巨大的压力，他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他必须抛出筹码，一个足够重磅、足够吸引他们，又能暂时保全自己的筹码。
他深吸一口气，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探入了自己外套的内袋。那个动作，引得周围守卫的士兵瞬间抬起了武器，能量枪口闪烁着危险的光芒，牢牢锁定了他。
李豫的动作很慢，很稳，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取出了那颗东西——
那颗在火星黑市拍下，原本蕴含着能量、如今却只剩下空壳的残次品“龙珠”。
它只有拳头大小，通体暗淡，失去了往日流转的金色光晕，表面布满了细微的、如同陶瓷开片般的裂纹，看上去就像一块毫不起眼的、破损的黄色石头。
在无数道或疑惑、或不解、或讥讽的目光注视下，李豫没有犹豫，手臂一挥，将这颗看似废品的龙珠，朝着里德尔所在的方向，轻轻地抛了过去。
动作随意得，仿佛只是扔掉一件垃圾。
黯淡的龙珠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
然而，就在它脱手而出的瞬间，端立于场中央的里德尔，那双碧蓝如海的眼眸中骤然掠过一丝极其锐利的光芒。他的动作快得超出了肉眼捕捉的极限，仿佛只是随意地一抬手，修长的手指便已精准而稳定地在空中拈住了那颗飞来的、毫不起眼的“石头”。
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龙珠残骸的刹那——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仿佛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低沉嗡鸣，以龙珠和里德尔的手指接触点为中心，无声无息地扩散开来！
虽然肉眼看不到任何能量波动，但在场所有感知敏锐的人，尤其是那些本身具有一定义体改造或能量感应能力的长老和军官，都不约而同地感到心脏猛地一悸！仿佛有什么沉睡了万古的庞然巨物，被极其轻微地触动了一下，散发出一丝微不足道、却本质骇人的气息。
那颗在李豫手中一直如同死物的残破龙珠，在里德尔白皙的指尖，那遍布表面的裂纹深处，似乎极其短暂地、微弱地闪烁了一下难以察觉的、如同余烬般的金红色光芒，随即迅速湮灭，重新变回那副破石头的样子。
但这短暂到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的异象，以及那直接作用于生命本能的悸动，却让整个元老院瞬间陷入了一种极致的、落针可闻的死寂。
所有的质疑、所有的喧嚣、所有的恶意，在这一刻，都被这诡异的一幕强行摁下了暂停键。
里德尔低头，看着自己指尖那颗重新归于沉寂的残破龙珠，脸上那完美的、程式化的微笑终于缓缓收敛。他抬起眼，目光再次投向站在场中央、脸色苍白却眼神倔强的李豫。
这一次，他的目光不再是那种洞悉一切的平静，也不再是带着算计的审视，而是充满了某种……极其复杂的、意味深长的探究。
他轻轻摩挲着龙珠粗糙的表面，仿佛在感受着那转瞬即逝的余温，又像是在解读着其中蕴含的、超越常理的秘密。
整个宏伟而压抑的元老院大厅，此刻只剩下众人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里德尔指尖与龙珠表面细微的摩擦声。
所有的焦点，都汇聚于那颗小小的、残破的龙珠，以及抛出它的少年身上。
李豫迎着里德尔那深不可测的目光，知道，他赌对了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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