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绿的光芒如同退潮般消散,将玲娜、扳手和昏迷的林默粗暴地“吐”在了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刺鼻的腐败气息瞬间取代了地底囚笼的压抑,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被浓稠枯萎迷雾笼罩的黑暗森林。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和腐烂植物的腥味,沉重地压在胸口。
“咳…咳咳…”扳手被摔得七荤八素,扭曲的“生存臂”关节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彻底卡死在一个怪异的角度。他挣扎着爬起,绿豆眼惊恐地扫视四周。参天古木只剩下扭曲的剪影,枝叶上覆盖着厚厚的、仿佛活物般缓慢蠕动的暗紫色苔藓。地面是湿滑的腐败落叶层,踩上去发出令人不安的噗嗤声。死寂,绝对的死寂,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非人的、充满恶意的嘶鸣,在浓雾中回荡,更添恐怖。
“林默哥哥!铜须叔叔!索林叔叔…”玲娜顾不上摔疼的身体,扑到林默身边。他依旧昏迷不醒,脸色灰败,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胸口的星尘结晶黯淡无光,只有微弱的余温证明它还未彻底熄灭。更让她心碎的是林默的右臂——那腐爪印记如同烙印在皮肤下的活物,正散发着不祥的暗紫色幽光,微弱地搏动着,每一次搏动都让林默的身体不自觉地轻微抽搐。他体内那短暂爆发的混沌力量似乎耗尽了一切,只留下被严重侵蚀的残躯和这如影随形的腐化烙印。
扳手拖着报废的机械臂凑过来,声音带着哭腔和恐惧:“丫头…老大他…还有铜须老大…索林…他们都…”他说不下去了,巨大的悲伤和眼前绝境的恐惧压垮了这个地精。
玲娜的小手紧紧攥着那枚温润的翡翠碎片,它此刻也光芒黯淡,如同风中残烛。碎片上残留的暖意是这冰冷绝望中唯一的慰藉,也是索林叔叔用生命交给她的最后希望。她抹掉脸上的泪水和污泥,眼神在巨大的悲痛中逐渐沉淀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坚韧。“扳手,我们不能停在这里!”她的声音嘶哑却异常坚定,“博士…那个怪物…随时可能追出来!森林也在‘死’去,我们必须找到能救林默哥哥的地方!索林叔叔最后说‘守护新芽’…一定有地方可以!”
她强迫自己冷静,运用莉雅娜教导的自然亲和知识,努力感知周围。枯萎迷雾严重压制了她的能力,只能模糊地感知到脚下的地脉能量混乱而污浊,充满了腐化的气息。但隐约间,似乎有一个方向,那股令人作呕的腐朽感…稍微稀薄了一点点?非常微弱,如同黑暗中的一粒萤火。
“那边!”玲娜指向迷雾深处的一个方向,那里隐约可见几株相对“正常”的、叶片尚未完全被暗紫苔藓覆盖的扭曲灌木。“地脉…好像没那么‘痛’…也许有干净的水源或者…没被完全污染的地方?”
扳手看着那深不见底的迷雾,又看看昏迷的林默和玲娜苍白却坚定的脸,咬了咬牙:“妈的!拼了!总比被那紫皮怪物抓回去强!”他用还能动的那只手和牙齿,配合那条卡死的机械臂,艰难地将林默沉重的身体半背半拖起来。
逃亡开始了。每一步都异常艰难。浓雾严重阻碍视线,脚下是深一脚浅一脚的腐殖层,湿滑粘腻。枯萎的藤蔓如同垂死的毒蛇,时不时绊住他们的脚。扳手的机械臂在拖拽林默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内部的齿轮和管线似乎随时会崩断。更可怕的是,迷雾中潜藏的危险。几次,有长着利齿、形态扭曲的腐化小兽从落叶中窜出袭击,被玲娜用捡来的尖锐枯枝和扳手用机械臂上锋利的尖导管勉强击退。每一次战斗都耗尽他们本就所剩无几的力气。
玲娜手中的翡翠碎片,成了黑暗中的微弱灯塔。它似乎对那稀薄的腐朽气息有所感应,在她接近某些相对“安全”的路径时,会发出极其微弱的脉动。她依靠着这微弱的指引和林默体内腐爪印记带来的、对腐化源头的模糊排斥感,在绝望的迷宫中艰难前行。林默的身体越来越冷,呼吸时断时续,右臂的腐爪印记搏动得却越来越清晰,仿佛在汲取他残存的生命力。玲娜只能不断将碎片贴在他胸口,试图用那微弱的生命气息延缓侵蚀。
不知走了多久,也许是几个小时,也许只是一段无比漫长的煎熬。扳手的体力几乎耗尽,机械臂的关节处开始渗出暗色的油渍,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就在玲娜也快要支撑不住时,前方的迷雾似乎…稀薄了一些?
透过渐渐散开的雾气,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出现在眼前。那是一片环绕着一个小型、浑浊水潭的空地。水潭散发着淡淡的腥气,但至少不再是纯粹的腐水。最引人注目的是,在水潭边缘,几株相对高大的星纹木顽强地生长着!它们的树干同样布满了暗紫色的侵蚀斑痕,银白色的叶片边缘焦黄卷曲,但树冠上竟然还残留着几片散发着微弱净化光晕的叶子!这些光晕如同薄纱,艰难地驱散着周围一小片区域的浓雾和腐朽气息。
“是…是星纹木!活的!”玲娜的声音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眼泪再次涌出。这里虽然依旧被腐化包围,但却是他们离开地底后遇到的唯一一处有微弱秩序能量和相对安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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