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察觉到魏延的敌意,也狠狠瞪了回去。
许衡不慌不忙道:“待袁公大驾光临之日,家父必会准备五万旌旗相迎。”
袁术闻言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却听许衡又一字一顿补充道:“可惜名门望族,不善待他人,反倒让庶子扬名。”
阎象听到这话,吓得浑身一颤。
这位许公子怎如此大胆,竟敢当面称袁术为庶子?
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阎象生怕袁术盛怒之下斩杀许衡,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毕竟许衡是代表宗亲联盟而来,若袁术真对他下手,等于将整个许氏宗族推向对立面,而天下人也会将袁术视为众矢之的。
若后将军真要发作,自己就算拼死进谏也要保住许衡。
阎象冷汗涔涔,偷眼看向袁术,却发现他方才阴沉的脸色竟已消失不见,望向许衡的目光充满惊诧。
阎象见状,心中大惑不解。
一向骄横的后将军,今日被年轻小辈当众羞辱,为何不仅不怒,反而面露惊色?
这实在不合常理。
许衡含笑望着袁术。
他确信在座众人或许听不出弦外之音,但袁术一定能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他说的是庶子,而非竖子。
来自后世的许衡深知人类潜意识的奥妙。
人脑接收信息的方式分为有意识和无意识两种,每日都会受到或明或暗的各类 ** ,引发不同程度的反应。有意识接收是对外界 ** 的主动感知;而无意识接收则是在不知不觉中接纳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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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就是潜意识的体现。
许衡清楚地知晓,史书中的袁术与袁绍早已势同水火。按照时间线推算,这对兄弟即将掀起一场席卷中原的权柄之争。
他确信,袁术的内心深处始终将袁绍视为劲敌,任何涉及袁绍的动向都会触动其神经。对骄矜的袁术而言,庶出的袁绍日渐壮大,无异于日夜啃噬心头的诅咒。
袁氏一族人才辈出,诸如袁基、袁遗等皆负盛名,为何独独这对兄弟反目?根源在于,庶子袁绍的地位竟凌驾于嫡子之上——这是袁术永远无法释怀的耻辱。
然当今天下,袁氏兄弟正联合各路诸侯共抗董卓。在此紧要关头,二人即便偶有龃龉,在外人眼中也不过是寻常不合。连阎象等谋士都未能察觉,袁术心底最深的恐惧实源于此。
唯有跨越时空的许衡才真正明白:袁术对袁绍的敌意,早已超越嫌隙,化作焚心的妒火。
……
袁术沉默地呼出一口气,对许衡之言未予回应。整场宴席间,他言语寥寥,甚至未再提起索粮之事。许衡知道,自己撕开了对方长久压抑的疮疤,袁术需要时间咀嚼这份痛楚。
比起粮秣,他手中握着更诱人的筹码。
“舟车劳顿,许郎且先歇息。借道之事,容后再议。”
许衡起身行礼:“尚有一事关乎方才所言,或可为袁公开解迷局。”
袁术眸光微闪:“且待思量,改日再谈。”
待许衡离去,陈兰忍不住道:“这小子狂妄至极,竟敢直呼将军为——”
袁术嘴角动了动,终是将那句"竖子"咽了回去。
"不过琐碎小事。"袁术轻描淡写道。
厅中众人闻言皆是一怔——联姻结盟这等要事,在他口中竟成了不值一提的微末?席间亦有明眼人,如杨弘、韩胤这般惯会揣度上意的,已然从许衡的话里咂摸出些异样。
袁术忽而转向韩胤:"予袁本初的回信,可送到了?"
韩胤慌忙离席:"遵将军令,书信拟好便派快马日夜兼程北上,此刻信使当已入冀州地界。"
"甚善。"袁术抚掌轻笑。
这对话却惊得阎象后背沁出冷汗:"将军何时与袁绍互通书信?下官竟不知情!"
"主簿既要督运孙坚军粮,这等微末小事..."袁术把玩着酒樽,"不过是回绝了本初结盟之请。"
"这!"阎象面色剧变,"两家若生嫌隙,袁绍怀恨在心..."
"他?"袁术眼底骤然翻起戾气,指节将酒樽捏得咯吱作响。那个盘旋在心底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也配?
————
驿馆西院,许衡正与魏延角力。
虽身处乱世,许衡却显出几分难得的松快。刚卸下外袍便急着换上劲装,拉着魏延在院中比试。这些日子他既随黄忠习骑射,又找魏延练膂力,虽不求能阵前斩将,但求危急时足以自保。
往来数十回合后,许衡已汗透重衣。
"文长让着我,想必比真打还累吧?"他抹着汗笑道。
魏延立刻抱拳:"末将岂敢相让。"
许衡听罢轻笑。
他倒不至于狂妄到觉得自己能与魏延旗鼓相当。
"待我多练些时日,你再说不曾相让的话罢。"许衡拾起汗巾擦拭着说道。
旁观的张任见二人较量结束,上前拱手:"末将有一事请教。"
许衡搁下汗巾:"张队率可是想问方才与袁术交涉之事?"
张任颔首:"袁术方才索粮不得,公子直言相拒,那人竟未发作,反倒礼遇有加,不知何故?"
许衡将魏延也唤至近前,解释道:"我那'庶子'之称实指嫡庶之分,袁术自然心知肚明。"
张任诧异:"公子究竟知晓袁术什么隐秘,竟令其如此退让?"
许衡莞尔:"且将袁氏兄弟之事说与你们听。"待他说完其中纠葛,二人顿时豁然开朗。
他们出身寒微,哪知世家大族内里的龃龉。此刻听闻,宛若推开新窗,得见前所未闻的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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