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将邓忠跪在偏殿青砖上,后颈冷汗顺着衣领往下淌。
他原以为这妖女要取他性命,毕竟前夜那阵仗——七山神残念织成的迷阵里,百姓求告声像针一样扎得他识海生疼,连雷楔都劈不出半道雷光。
可此刻安燠却蹲在火盆前烤手,狐狸毛滚边的斗篷垂在地上,活像只晒暖的大尾巴狐狸。
"邓副帅。"她突然开口,吓得他脊背一绷。
转头就见她晃着账本,金漆封皮在火光里泛着油润的光,"知道我为什么留你?"
邓忠喉结动了动。
他倒是想骂"妖女放肆",可想起昨夜那些哭嚎的愿力,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那些声音里有老妇求灶王爷保米缸不生虫,有孩童哭着要土地公送只红嘴雀,哪是妖法?
分明是人间最实在的念想,比雷部的天条还沉。
"因为你是活证据。"安燠翻开账本,狼毫笔在纸页上划出沙沙声,"你回去告诉九天应元府,我青丘安燠收租,讲的是'有违必纠'。"她笔尖顿住,抬头冲他笑,"就像你们雷部劈妖要记功簿,我收罚金也得有凭证。"
邓忠看着她在"天庭雷部"那栏写下"违约入侵,罚金三百愿核,分十年付清,逾期加收地脉滞纳金",喉结又滚了滚:"愿核是百姓香火......这、这哪是罚金?
分明是......"
"是合规追缴。"安燠合上账本拍了拍,"你们天兵夜闯山界,坏了'非征讨不得私入野神辖地'的规矩,我按《山海盟约》第十七条追讨,程序正义得很。"她瞥了眼蹲在门槛啃山杏的程砚,后者正用熊爪抹嘴,嘴角沾着杏肉,"对吧程山神?"
程砚耳朵抖了抖,山杏核"啪"地吐进火盆:"媳妇儿说得对。
上回我巡山踩坏棵野桃树,土地公还让我赔了三筐蜂蜜呢。"他凑过来,尾巴尖悄悄勾住安燠的绣鞋,"不过你这法子比打一顿还疼——雷部那群人最要脸面,被记上这么一笔......"他模仿着雷公拍案的模样,熊耳朵跟着乱颤,"得跳脚骂三天。"
安燠憋着笑,用账本敲他手背:"正经点。"可眼尾却弯成月牙。
邓忠看着这对儿一个翻账本一个啃山杏的神仙妖怪,突然觉得这哪是剿匪现场?
倒像山神庙里小两口商量着晒杏干。
三日后的消息印证了程砚的话。
西荒三座残庙突遭天火,断壁残垣里飘着焦黑的灶王像,守庙小神魂飞魄散前最后一道念力,是"香火断了"的呜咽。
天庭公文来得更快,说这是"清理非法祭祀,整肃香火秩序",可安燠捏着飞鸽传书,指尖在"非法"二字上戳出个洞:"非法?
那三座庙供的是前朝护粮神,算起来比雷部建制还早。"
程砚扛着钉耙撞开殿门,衣襟沾着草屑:"我去看了,庙基下有雷火痕迹。"他把带回来的焦木往案上一放,"雷部的五雷诀,火候没控制好,烧过了。"
安燠突然笑出声,狐狸眼亮得吓人。
她翻出账本新页,提笔写下"守者名录·附属户",又召来七山神:"把三座庙的残愿收拢,按斤两折成愿核。"她抬头时,发间狐尾金饰轻晃,"对外公告——凡遭无故裁撤的野神,愿核可寄存不周山,年息三成。
到期能兑显形一日,或者家纹庇护。"
"显形一日?"程砚挠了挠后颈,"这可比天庭那点香火实在。
野神没了庙,连托梦给子孙都难......"他突然反应过来,瞪圆了眼睛,"你是故意激他们动手?"
"不然呢?"安燠转着笔,"天庭越狠,野神越慌。
他们毁庙是断供,我这是开愿核银行——以后野神不用求天,存愿核生息,比靠香火来得稳当。"她指尖轻点账本,一道金线"唰"地窜入地脉,"等哪天愿核成了流通货币......"她冲程砚挑眉,"他们想收都收不回去。"
程砚突然一把将她捞进怀里,熊毛蹭得她鼻尖发痒:"我媳妇儿真是......"他找了半天词,最后憋出句,"比我酿的桂花蜜还甜。"
安燠拍他后背,却没挣扎。
殿外忽有清风卷起几片纸灰,那是刚贴出去的公告。
她望着纸灰打着旋儿往东南飞,心里有数——用不了多久,那些躲在破庙、枯井、老槐树下的野神,该捧着残愿找上门了。
果然,当夜就有山风卷着细碎的愿力撞进殿门。
程砚扒着窗户往外看,只见月光里浮着几点幽蓝星火,像极了山野里迷路的流萤。
"是野神的残念。"安燠翻着账本,嘴角往上翘,"他们来问......寄存愿核的章程。"野神的残念像春汛的溪水,顺着地脉细流往不周山淌。
头天夜里来的是山坳老槐树下的土地,捧着半块裂成三瓣的供桃;第二日便有东海退潮后搁浅的小水伯,背着浸透咸腥的珊瑚枝;到第七日,南岭城隍的残念裹着松针香撞开殿门时,程砚正蹲在护灵碑前用熊爪扒拉新落的愿核——那些幽蓝星火沾在他掌心,像沾了一手会发光的萤火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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