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博士,林博士,苏博士,你们好。”沈磐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抚平焦躁的平和,“顾锦城队长的情况,指挥部已经向我做了最高密级的简要说明。他是我们‘灯塔’基地不可或缺的尖刀,他的康复,于公于私都至关重要。我会尽我所能,协助各位,从心理认知层面,帮助他找到‘回家’的路。”
沈磐的到来,立刻为团队注入了新的、强大的专业力量。他没有急于进入隔离舱打扰病人,而是先与宋墨涵、林皓轩、苏婉三人进行了长达数小时的深入闭门交流。他仔细研读了顾锦城所有的病历、生理数据、背景资料,甚至申请调阅了“利刃”小队部分非涉密的行动记录和团队心理评估档案,试图从生理、心理、社会关系多个维度,勾勒出顾锦城完整的心理画像,理解他可能承受的极限压力源。
“逆行性遗忘,尤其是创伤性的,往往不仅仅是生理损伤的副产品,它本身就可能带有强烈的心理防御机制色彩。”沈磐在讨论中指出,手指轻轻点着桌面,“大脑有时会像一个过于保护孩子的母亲,试图主动屏蔽或封存那些它认为过于痛苦、足以让主体精神崩溃的记忆片段,以维持基本生存功能。顾队长在‘黑雨’行动中经历的,恐怕远超我们纸上看到的这些报告所能描述。他的记忆缺失,或许不仅仅是神经元受损的结果,更可能是一种……心灵的自保反应。”
这个观点,如同在迷雾中投下了一道新的光束,为宋墨涵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新视角。她立刻回想起顾锦城初醒时那仿佛能将人吸入虚无的空洞眼神,以及后来偶尔提及任务细节时,他眉宇间那份并非单纯迷茫、而是混合着挣扎与潜藏恐惧的痛苦。那不仅仅是“想不起来”的困惑,更像是在本能地抗拒着去触碰某个潜藏在意识深渊里的、巨大的恐怖存在。
在沈磐的建议和协助下,接下来的康复计划变得更加系统、立体且富有层次,如同针对一座精密堡垒的多点探测。
宋墨涵依然是主导者和执行核心。她每天会花大量时间守在顾锦城身边,在他清醒、精神状态相对平稳的时候,进行持续的、轻柔的、信息输入式的对话。她彻底放弃了早期那种急于追问“记不记得”的方式,转而像一位耐心的园丁,不断地、重复地向那片荒芜的记忆土壤播撒关于“现在”的种子。
“顾锦城,今天是新纪元57年,10月23日,下午三点。你现在在‘灯塔’基地地下七层的核心医疗区,我是你的主治医生,宋墨涵。”
“根据监测,窗外的辐射尘浓度今天下降了百分之十五,能见度好了不少,虽然天空还是灰蒙蒙的。”
“周霆钧参谋早上来看过你,你那时睡着了,他留下话,说等你精神好些再来。”
“你所在的‘利刃’小队,目前由副队长秦风暂代指挥,他们正在进行常规休整和装备维护,一切安好,没有新的伤亡。”
她的声音始终平稳、柔和,带着医生特有的理性与抚慰力量,也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关于“现实”的坚定。她开始更有策略地、在不引起他剧烈排斥的前提下,提及一些只有他们两人在救治过程中才可能知道的、极其细微的互动细节,比如:“你右肋下的那道旧伤疤,缝合得很精细,但看得出当时情况很紧急”,或者重复他高烧混沌时那些含糊的、关于“信号塔…撤退…”的呓语片段,试图用这些私密的、与她相关的感知碎片,作为激活他大脑认知回路的独特钥匙。
顾锦城的反应如同不稳定的信号,时好时坏。大多数时候,他依旧是沉默而迷茫的,只是被动地听着,眼神空洞地望着天花板或是她白大褂的某一处,仿佛那些信息只是穿过他身体的无关风声。但偶尔,当宋墨涵提到某个特定的词(如“渗透”、“高地”),或者她的手指无意间触碰到他手臂上某处与握枪姿势相关的肌肉群时,他的眼球转动会微微加快,或者呼吸节奏会产生一丝几乎无法捕捉的凝滞或加速。
有一次,宋墨涵在帮他做手部关节的被动活动,预防肌肉萎缩时,轻轻按摩着他虎口和指关节上那些厚实坚硬的枪茧,低声如同自语般说道:“你的手,骨节分明,这些茧子的位置……很适合长时间稳定地握枪。”
顾锦城原本涣散的目光,忽然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猛地凝聚了一瞬,牢牢落在自己那双布满各种伤痕和老茧的手上,喉咙里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发出一个模糊却带着力量感的音节:“……任…务…”
“任务已经结束了,”宋墨涵立刻捕捉到这细微的变化,柔声却无比清晰地接上,同时微微用力握紧了他的手,试图通过触觉传递安全和确定的信号,“‘黑雨’行动已经结束了。你现在很安全,在这里,在‘灯塔’基地,和我在一起。”
他没有再说话,甚至没有看向她,但那双总是笼罩着浓雾的眼睛,在之后的几分钟里,第一次,异常清晰地、短暂地聚焦在了宋墨涵的脸上,停留了足足三秒。那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全然陌生,而是带着一种深深的、仿佛穿透迷雾的探究,以及一丝……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如同溺水者抓住浮木般的依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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