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烛火熄了三更,苏婉才合上医案。她起身时膝盖发僵,扶着桌角缓了片刻。昨夜李瑶派人送来一叠纸,上面记着新开乡学的数量、分布,还有各地报来的教员名单。三百二十七所学堂,正式教师不到九百人,许多村子连个识字的人都难找。
她没去休息,径直往文教署走。清晨雾气未散,门房刚支起牌子,就见她立在台阶前。
李瑶已在厅内等她。桌上摊着几份奏报,都是州县官催人的话。有人写“境内无通经义者”,有人称“士子不愿远行,束修再高也无人应”。苏婉坐下,不说话,只伸手翻那些纸。
“我已经查过户籍。”李瑶开口,“落榜的秀才、童生,能读写的有两千多个,大多出身寒门,住在乡下。”
“他们肯来吗?”
“来了也不懂怎么教孩子。”李瑶抽出一本册子,“我让人拟了个讲习纲要,三个月速成。识字、算数、卫生常识为主,不讲深奥经义。先让他们能站上讲台。”
苏婉点头。“我来教他们怎么看护学生。小孩子摔了碰了,或是发热拉肚子,老师得知道怎么办。”
两人正说着,门外传来脚步声。十多名男子依次进来,穿着洗旧的青衫或粗布衣,有的袖口磨破,有的鞋头开裂。他们站在厅中,不敢坐,手攥着衣角。
苏婉扫了一眼,看见其中一人指甲缝里还沾着泥。这人察觉她的目光,慌忙把手藏到背后。
“你们都是自愿报名的?”李瑶问。
众人齐声答是。
“知道要去哪儿教书吗?”
“偏远州县都行。”一个瘦高个子站出来说,“我在村里读过十年书,靠族中接济才考了秀才。如今能回去教娃娃认字,也算回报乡里。”
旁边有人低声接话:“我家三个娃,最大的才六岁,已经能帮着记柴火账了。要是全村孩子都能识数,以后交税也不会被人骗。”
苏婉听着,心里一动。她转向李瑶:“这些人不是光为钱来的。”
“但也不能让他们吃亏。”李瑶拿出一份文书,“每月俸禄比县衙小吏少一成,但管吃住,干满两年可优先补缺正式教职。路费我们出,家属若有病痛,可持凭证到官办医馆减免药资。”
几个汉子眼睛亮了。刚才说话的瘦高个声音有些抖:“真……真的能这样?”
“朝廷定的规矩。”李瑶说,“只要你们教得好,孩子们识字率达标,待遇还会加。”
当天下午,第一批学员被编入讲习班。李瑶按测试结果分了三级:上等能通读《论语》的二十人,中等识字算数尚可的八十人,下等只会写名字的百余人。
问题立刻显现。教同一本书,有人嫌慢,有人听不懂。第二天就有两人吵起来,一个说进度太拖,耽误时间;另一个红着脸辩解,说自己小时候没条件好好念书,现在连笔都握不稳。
晚上苏婉亲自去看了看。教室里灯还亮着,几个下等组的学员围在一起,互相教写“天地人”三个字。有个中年男人右手写字不利索,改用左手练,纸上歪歪扭扭。
她没打扰,回身去找李瑶。“得让他们觉得,这不是丢人的事。”
“我已经安排了轮换测验。”李瑶说,“每五天考一次,成绩好的可以升组。谁进步快,谁当小组长。”
苏婉想了想:“再加一条——让上等组的人轮流带课。教别人,自己也能记得牢。”
李瑶记下,又道:“士族那边还是不肯松口。今天请了六个讲学先生过来谈,五个推说身体不好,一个直接说‘庶民识字无益于天下’。”
“那就带他们去看看。”
次日清早,苏婉领着那几位士族教师去了城郊女子学堂。她们没进教室,只站在窗外看。里面十来个女孩正在默写《千字文》,一个小姑娘念错了一个音,同桌轻轻提醒她。老师走过去,摸了摸她的头,让她再读一遍。
午时,学生们排队领饭。饭菜很简单,一碗糙米饭,半碗菜汤。没人抢,也没人浪费。一个年纪最小的女孩不小心打翻了汤,立刻蹲下去用抹布擦地。
回程路上,一位年轻士子忽然开口:“这些孩子……真的能一直读下去?”
“只要愿意学,就能读。”苏婉说,“明年还要开更多学堂,不止城里,山里的村子也要覆盖。”
那人没再说话,但第三天他主动来找李瑶,说愿去湘西待一年。
首期讲习班开课第七日,苏婉亲自上了第一堂实用课。她站在台前,手里拿了个布包。
“如果学生突然晕倒,你们该怎么办?”
底下一片安静。
“先扶他躺平,头侧着。解开衣领,看看有没有呼吸。要是脸色发青,赶紧掐人中,然后叫人去找大夫。”她说着,把布包打开,取出一块干净纱布,“要是磕破了,先用清水洗伤口,再用这个包扎。烧酒最好,没有就用煮过的水。”
有个学员举手:“要是没药呢?”
“山上很多草能用。车前草捣碎敷伤口,艾叶煮水退热。你们回去后,多问问村里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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