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石从李瑶掌心滑落,掉进河道的水声很轻。她站在工部临时搭建的账房外,手里捏着一枚新铸的铜钱。运河工地的喧闹还在远处,但她已经转身离开。
三天后,京畿十城的大街小巷都贴出了告示:大晟通宝即日起为唯一合法货币,旧币可于官兑点一比一兑换。各衙门发放俸禄、军饷,皆用新币。市面交易,拒收者罚。
李瑶坐在户部值房,面前摊开一张地图。她用朱笔在几个城镇上画了圈,那是第一批设兑点的地方。赵德派人送来第一批运抵的铸币箱,铜钱堆在桌上,泛着青黄的光。
“今日兑出多少?”她问。
“三千六百贯。”随从低头答,“百姓排队换钱,起初还犹豫,见官府真收旧币,便放了心。”
李瑶点头,没说话。她知道这只是开始。
第二天清晨,西市一家米铺前围了人。掌柜举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只收旧钱”。几个妇人站在门口争论,说新币不值钱,朝廷迟早要废。
消息传到户部时,李瑶正在核对各地报来的兑换数据。她放下笔,叫来一名暗线。
“去查那家铺子的东家是谁,背后有没有人指使。”
那人领命而去。傍晚回来报,那米铺是南商联盟名下的产业。这个商会由七家大商户组成,多年来掌控南方粮盐流通,一直对新政不满。
第三天,流言更盛。街头孩童唱起歌谣:“大晟钱,薄如纸,买不到米,换不来丝。”有些小贩真的关门歇业,市集冷清下来。监察司急报,三地出现挤兑旧钱的情况,百姓怕手里的新币变废铁。
李瑶召来崔嫣然。
两人在户部后堂密谈。窗外有风掠过屋檐,吹动帘角。
“南商联盟不是傻子。”崔嫣然说,“他们清楚硬抗没好处,但也不会轻易低头。现在闹这一出,是要逼朝廷让步。”
“让他们以为能得利。”李瑶打开一个匣子,取出一份账册,“这是我让人仿的‘分红明细’,写明哪些商家按抵制成效分银子。你找个机会,让它落在该看的人手里。”
崔嫣然翻了两页,嘴角微扬。“好手段。那些摇摆的,一看自己被当成棋子,心里就该掂量了。”
当晚,李瑶设宴,请京城七大商贾家主赴席。席间只谈天气、节令、子女婚事,没人提钱币。酒过三巡,一名侍女端盘路过,不小心把一份文书掉落地上。她慌忙捡起,但已有几人瞥见封皮上的字迹——“南商联盟收益分派录”。
没人当场追问。但第二天,就有两家原本沉默的商户主动登门户部,表示愿配合新币推行。
崔嫣然也没闲着。她以旧识名义拜访几位中间派商人,言语温和,却句句点中要害。
“你们若真为百姓着想,就该看清楚谁在搅局。”她将那份账册抄本递过去,“这些人打着‘保值’旗号,实则趁机压价收购旧币,等风头过去再翻倍卖出。你们挣的是长久生意,何必替他们抬轿?”
其中一人看完久久不语,末了叹道:“我们原以为只是跟风行事,没想到成了别人捞钱的工具。”
风波稍缓,但李瑶知道,真正的阻力还没浮出水面。
她下令工坊秘密加铸一批特制新币。这批铜钱铜质略轻,边缘刻有极细的纹路,肉眼难辨。对外宣称是“试运行版”,仅用于局部试点。
同时放出消息:这批新币将优先拨付边军作饷银,因含铜精炼,价值更高。
不过五日,黑市便出现高价收购此币的现象。有人用十枚普通新币换一枚“试运行版”,转手又加价倒卖。
户部盯住了几个频繁交易的掮客。跟踪数日后,在一处当铺后院抓获两人,当场搜出伪造的官方兑换凭证。
审讯时,一人熬不住刑,供出幕后主使是一家名为“恒源”的钱庄。那钱庄表面是民间私营,实则由前朝废臣王晏的残党操控。他们囤积旧币,散布谣言,就是想搞垮新币信用,动摇朝廷经济根基。
李瑶拿到口供那晚,亲自去了户部地库。她打开一个铁柜,取出几枚“试运行版”新币,放在灯下细看。
“原来你们想用钱乱政。”她低声说。
她让人把证据封存,连夜呈送御前。自己留在值房,重新绘制全国货币流通图。她在南商联盟、恒源钱庄、几处关键码头之间画上线,又标出资金流动的方向。
崔嫣然这时也刚回府。她在马车上写了两封信,交给心腹仆从,命他们分别送往两位开明士绅家中。信里约三日后见面,商议商税调整之事。
户部值房的灯一直亮着。
李瑶喝了口凉茶,继续翻阅各地报上来的市价变动表。她发现一个问题:虽然新币已在京畿站稳,但南方几州的米价突然下跌,跌幅超过两成。
她皱眉,提笔记下几个地名。
就在这时,一名暗线匆匆进来。
“公主,我们在扬州查到一笔大宗旧币流转,经手的是崔氏嫡系的一家商行。”
李瑶抬头。
“确定是崔家的人?”
“是。负责人名叫崔礼,主管南方货物流通。”
她沉默片刻,把那名字写在纸上,圈了起来。
外面传来打更声。已经是三更天。
她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夜风灌进来,吹散了屋里的闷气。
远处宫墙轮廓清晰,守夜的士兵提灯走过。
她关上窗,回到桌前,拿起朱笔,在崔礼的名字旁画了一个问号。
笔尖顿了一下。
她又在旁边添了一行小字:查其资金往来是否与恒源钱庄有关联。
写完,她合上卷宗,吹灭蜡烛。
黑暗中,她的声音很轻。
“谁碰我的钱法,我就断他的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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