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飞过宫墙时,李瑶正坐在西市茶肆的角落。她穿着粗布衣裙,发髻用一根木簪挽起,桌上摆着半碗凉透的茶。两名便服男子坐在稍远的位置,不动声色地扫视四周。
半个时辰前,宫中密报传来:城南三坊接连有人张贴揭帖,内容与朝堂上那张如出一辙——“伪帝立国,必遭天谴”。不同的是,街头的版本多了几句谶语:“冬无雪,春无雨,血流成渠,骨埋荒野。”
这不是简单的重复,而是有组织的扩散。
李瑶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散开。她放下碗,对邻座一个满脸风霜的老汉点头笑了笑:“听说最近要闹大灾?”
老汉搓着手,低声说:“可不是嘛。前日有个穿道袍的在街口念经,说皇上改元触怒上苍,今冬必有大疫。我孙儿昨儿还去领了符纸,贴在门上了。”
“哪儿领的?”
“清虚观外头,几个乞丐发的。一张换一碗米汤。”
李瑶记下这句话,又问了几人,说法大同小异。有人说是米行掌柜传的话,也有人说是在驿站歇脚时听南来的商队讲的。线索杂乱,但有一点相同——所有源头都指向城南。
她起身离开茶肆,脚步不急不缓,穿过拥挤的集市。身后两人悄然跟上。
回到内院情报署,她立刻调出昨日各地送来的揭帖副本。纸张质地、墨色深浅、字迹笔顺一一比对,发现七份传单用的是同一批竹纸,出自城南张家印坊。那家坊子平日接些私账、药方的活计,从不做官文生意,为何突然印这种东西?
她命人将热力图铺在案上,以时间轴为纵线,地点为横线,标出每一份揭帖出现的位置和传播路径。起初是零星几点,随后呈放射状向全城蔓延,而所有线路的交汇点,正是城南一处闲置宅院——据查,那院子三个月前被一名香料商人租下,签契人姓周,籍贯不明。
李瑶盯着地图看了许久,提笔写下三条指令:一查张家印坊近五日进出记录;二查清虚观道士出入踪迹;三查周姓商人背景。
刚放下笔,门外传来轻叩声。
“进来。”
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瘦小的身影闪身而入,低着头不敢看她。是线人乙。
“说。”李瑶声音不高。
“小姐……我娘昨夜咳得厉害,您派的大夫来过了,给了药。”少年顿了顿,“我今日去了王府后巷,看见管家夜里接了个道士模样的人,从角门进去的。那人袖口绣着‘清虚’二字,腰间挂着个青布香囊,上面有朱砂画的符。”
李瑶抬眼:“你确定是清虚观的标记?”
“我认得。去年冬天,清虚观施粥,每人发一块木牌,背面就是这个符。”
她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他们待了不到半个时辰。第二天,就有乞丐在街上发符纸。我还听见一个乞丐跟人说,只要按吩咐办事,每天能拿十文钱,若拉来别人一起传话,还能加五文。”
李瑶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不是单纯的谣言,是有偿传播。层层分包,由上至下,利用底层百姓的生计困境,把恐惧变成可操控的工具。
她又问:“那宅子周围最近有什么异常?”
“有辆运炭的车,连着三天傍晚停在门口,卸完就走。但我昨夜偷偷去看,那车走后,院子里没堆炭,反倒有人往里搬箱子。”
“箱子什么模样?”
“黑布盖着,四角包铁皮,看着沉得很。”
李瑶闭了会儿眼,脑中迅速梳理线索。私印传单、雇佣流民、伪装运货——这套手法太熟了。十年前某位御史被构陷,便是先散布“其母葬地冲犯皇陵”的流言,再借民间议论逼朝廷调查,最终落得罢官削籍。
她睁开眼,对守在外间的副手下令:“调取家族空间‘舆情分析’模块,输入关键词‘天谴’‘灾疫’‘伪帝’,比对过往二十年政治性谣言模板。”
片刻后,结果出来。
屏幕上跳出三起相似案例,作案手法高度一致:均以“天象示警”为引,配合实物凭证(符咒、异梦、童谣)制造真实感,再通过底层媒介扩散,最后形成“民意沸腾”的假象。而这三起事件的背后,都有同一个名字被间接提及——王晏。
李瑶没有立刻下结论。她让人把张家印坊的老板带来问话。
人很快押到,是个五十多岁的汉子,双手沾满墨渍。他跪在地上,抖着声音说:“小人只是接了生意,不知道印的是什么……那人给现钱,说印些经文结善缘……”
“谁给的钱?长什么样?”
“蒙着脸……只露出眼睛,穿灰袍子,说话带北地口音。”
“钱呢?”
“在家……小人不敢花……”
李瑶挥手,命人去搜。不多时,带回几枚铜钱,还有半张未烧尽的纸片,上面残留着半个印章痕迹。她仔细辨认,那印文像是“晏”字的变体,笔画刻意拉长,掩去原形。
但她不需要确凿证据。她要的是链条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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