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入殿角,李震已立于金阶之上。昨夜更鼓三响时的那道人影,他并未再提,只命赵德将东库钥匙更换,并调阅旧档。此刻大殿内百官列班,檀香轻燃,礼乐未起,气氛却比往日凝重几分。
礼部左侍郎出列,须发微颤,手中玉笏举得极高。
“陛下登基,虽有万民相迎,然未曾奉先帝禅让之诏,亦无宗庙明文承认。今以一己之志改易国号,恐违礼法根本。臣请陛下三思:天命可恃,礼制不可废。”
他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石投静水。几名老臣微微颔首,有人低语附和,声浪渐起。
李震未动怒,也未即刻回应。他缓步走下丹墀,靴底踏在青砖上无声,直至殿心才停住。
“你口中的礼法,”他开口,语气平稳,“可曾救过一个饿倒在道旁的孩子?可曾让北境流民有一口热汤入口?朕记得三个月前,青州报灾,你们引《礼经》说‘天灾示警,当修德以应’,于是闭仓待命,等的是什么德行显现?等的是百姓啃树皮吗?”
那老臣脸色一变,张口欲辩,却被压住话头。
“朕不否认,礼有其序。”李震继续道,“但若礼只为护权贵之私,而不顾黎庶生死,此礼便是枷锁。如今新政推行不过旬月,荆南疫病已控,陇右寒门子弟入仕者翻倍,贱籍尽数废除,女子也可入学堂读书。这些事,哪一件是依着旧礼做成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你们说朕无诏继位。可大雍末年,君权旁落,宦官掌印,赋税加至七成,边将不得粮饷,百姓卖儿鬻女。那样的朝廷,还值得一道诏书来延续吗?”
殿中一时寂静。
赵德适时上前一步,双手捧上一叠文书。“启禀陛下,这是各地衙门昨日递来的捷报副本。青州减赋后春耕如期展开,无一人逃荒;扬州医馆本月救治疫病患者一千三百余人,死亡不足三十;凉州新设学堂已有四十七名女子注册入学。”
他说完,将文书呈于案上,动作恭敬却不卑微。
李震点头,又看向那礼部侍郎:“你说朕不合礼法。那你告诉我,活人重要,还是死规矩重要?若真讲天命,朕问你——彗星现紫微,主帝王更替,这话可是你们自己写进史书里的?既然连你们都承认天象已变,为何又装作看不见?”
老臣嘴唇抖动,终未能答。
这时,班首处传来一声轻咳。
王晏缓缓抬头,目光与李震短暂相接,随即垂下眼帘。他始终未发一言,但袖中手指已在衣料上划出几道痕迹,像是记下了谁曾在刚才点头,谁又低头避视。
一名年轻官员忍不住出列:“陛下所行新政确有成效,可登基大典上那玄晶石发光,是否另有机关?民间已有传言,说是预先埋设机括,借地气鼓动灯阵,制造‘天命显现’之象,实为惑众之举。”
此言一出,不少人侧目。
李震神色不动,反而露出一丝浅笑。“你怀疑那石头是假的?好。传工部主事。”
片刻后,一名灰袍官员快步入殿,跪地叩首。
“陛下。”
“玄晶石安置当日,你在场?”
“回陛下,全程由臣督造。石体采自西南龙脊山深处,共重八百六十斤,嵌入坛心前经三位地脉师查验,确认与地下灵脉相通。点火祭天之时,火焰温度骤升,激发石中元能,光芒自内而外溢出,持续整整一刻钟。臣可具结画押,此事毫无伪造。”
“可有图纸为证?”另一名大臣追问。
“图纸在此。”赵德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卷,展开示意,“这是当时布设方位图,标注了七处接引沟槽位置,皆依古法‘七星拱卫’布局。若有质疑,可召其他地脉师复勘天坛地基。”
那人不再言语。
李震环视群臣:“你们可以查,也可以派人去验。朕不怕查。真正怕的,是那些躲在暗处散播谣言、不敢当面质问的人。朕知道,有些人不甘心权力被收,田产被清,世袭被废。所以想用几句揭帖、几张传单,动摇人心。”
他声音渐沉:“但朕告诉你们——这天下,不再是少数人说了算的天下。谁若执意逆流而上,别怪朕不留情面。”
殿内空气仿佛一紧。
就在此时,一名小吏匆匆从侧门进来,将一封密信交予赵德。赵德扫了一眼,面色微变,却未当场启奏,只悄然收进袖中。
李震眼角掠过这一幕,心中已有计较,面上却不显。
礼部侍郎仍僵立原地,脸色涨红如血。他本以为今日发难能掀起波澜,至少逼得皇帝解释一二,却不料反被事实层层击破,连证据都摆到了眼前。他脚下略一踉跄,身旁同僚伸手扶了一把,低声劝他退下。
“老夫……老夫只是守礼……”他喃喃道,脚步虚浮地退回班列。
王晏看着这一幕,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一下。他慢慢抬起手,轻轻抚平袖口褶皱,眼神却已转向殿外。
阳光正斜照在宫门前的石狮身上,一只麻雀落在狮首,振翅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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