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敲进木梁的声响还在耳边回荡,夜色却已悄然吞没了工地。第一根横梁倒下时,守夜的民夫正蜷在草棚角落打盹,听见动静起身查看,只见几根支撑主殿的粗木被人从根部砍断,断裂处参差不齐,像是用钝斧反复劈凿所致。砖堆被推散,砂石混着泥水泼了一地,原本整齐码放的瓦片也碎了大半。
消息传到李瑶手中时,天还未亮。她披衣起身,赶到工地已是寅末。晨风穿过空旷的院落,吹得旗杆上的布幡猎猎作响。她站在废墟前,指尖拂过一根断木的切口,眉头紧锁。
“不是一夜之间能做成的。”她低声说,“至少三人,用了快一个时辰。”
身后随行的小吏低头记录,声音发颤:“昨夜巡更的两人都说没见异常,只道后半夜起了风,吹熄了灯。”
李瑶没接话,转身走向西侧讲堂的地基。那里原定今日铺设石板,如今几块青石被撬起,边缘有明显凿痕。她蹲下身,手指抹过石缝间的灰土,忽然停住。
“叫李毅。”
半个时辰后,李毅 arrives,黑衣裹身,脚步轻得像踩在雾里。他没多问,径直走向那几根断梁,俯身细看切口,又沿着散乱的砖石边缘走了一圈,最后停在西北角一处低洼地。那里泥土松动,印着半个模糊的鞋印。
“是城西老磨坊那边的泥。”他蹲下,捏起一撮土在指间捻开,“黏性重,带沙粒,只有那一带的河岸土是这样。”
李瑶点头:“你去查。”
李毅没应声,只抬手招来两名暗哨,低声吩咐几句。三人迅速分开,一人往城西去,另两人潜入附近巷道打听昨夜动静。
日头渐高,工地上陆续来了工匠。看着毁坏的材料,有人摇头叹气,也有年轻匠人攥紧拳头,低声骂了几句。李瑶站在未立稳的牌匾下,命人清点损失,又调来备用木料,先修最紧要的框架。
“不能停。”她说,“今天倒了,明天就得立起来。”
午后,李毅带回消息。他在城西废弃磨坊里搜出一把带血迹的短斧,墙角堆着几件湿透的粗布衣,上面烙着一个陈字家徽。更关键的是,一名偷搬砖块的街痞被暗哨堵在赌坊后巷,挨了两拳就全招了。
“说是陈老爷的管家亲自找的他,”李毅站在李瑶面前,声音低沉,“每搬一块砖给三文,搬得越多,赏得越多。目的就一句——让学堂建不成。”
李瑶冷笑:“嘴上说着礼法纲常,背地里使这种手段。”
“要抓人吗?”李毅问。
她摇头:“还不急。证据够了,但时机未到。”
两人正说着,苏婉 arrive,身后跟着两名提药箱的医童。她没去主院,直接绕到工地东侧那口老井旁,蹲下舀了一勺水,凑近闻了闻,又滴在试纸上。纸面瞬间泛出青黑。
“果然有问题。”她站起身,脸色凝重,“井水里掺了断肠草和乌头,量不大,但喝多了会呕血昏迷。”
李瑶猛地抬头:“谁发现的?”
“是我。”苏婉说,“昨晚收工时,几个孩子说喝了井水肚子疼,我没在意,以为是吃坏了。今早一想不对,特意带了试纸来查。”
她立刻下令封井,张贴告示禁止取用,并调来干净水源供工人饮用。几名医童开始熬制解毒汤,预备万一有人误饮。
李瑶站在井边,盯着那口幽深的井口,久久不语。良久,她转身朝府衙方向走去。
李震正在内堂翻阅新报上来的田亩册,听见脚步声抬头,见是女儿进来,神色不对,放下笔:“出事了?”
她将一夜之间的破坏、李毅查出的线索、苏婉发现的投毒,一一说了。说到井水时,李震的手顿在案上。
“他们不只是想拦着不让建。”他声音低下去,“是想让人死在这里。”
“父亲,”李瑶站直身子,“若再忍,就是纵容。这些人明着不敢反对,暗地里却下毒手,今日毁的是木料,明日伤的就是人命。”
李毅站在门侧阴影里,接口道:“陈家管家昨夜曾出入三家士族宅院,其中两家昨日刚交了投诚书。”
李震缓缓起身,在堂中踱步。窗外风穿廊而过,吹得帷帘轻晃。他停下,看向李毅:“你确定那家徽是陈家的?”
“斧柄内侧刻着‘陈氏碾坊’四字,磨坊里的谷斗上也有同样标记。衣服是陈家仆役的制式,只是剪去了领标。”
李震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目光如刀:“不能现在动他。”
李瑶急道:“可他们已经动手了!”
“正因为动了手,才更要等。”李震走到案前,拿起那张试纸,“投毒是重罪,一旦坐实,所有观望的士族都会看清谁才是祸乱之源。但现在抓人,反倒让他们抱团。”
他转向李毅:“继续盯,不准任何人接近那口井。另外,把解毒药分发到每个工棚,每日登记饮水来源。”
又对李瑶说:“你准备一份公告,把井水有毒的事公之于众。不必提陈家,只说‘有心人蓄意破坏民生工程,危及百姓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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