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从政事堂西侧穿廊而过,吹动案上几页军报。陈砚站在值房门口,手里捧着一叠新抄录的账册,指尖被纸边划出一道浅痕,他没在意。
李骁披甲入内时,脚步沉得像压着铁石。守门亲卫刚要通报,他摆手止住。值房门开,李震坐在灯下,面前摊着一份未盖印的调令。
“你来了。”李震抬头,声音不高,“西大营三万兵马,眼下能用的不足两万。老禁军的根子扎得太深,有人吃空饷,有人私卖兵器,还有人把军粮换成了绸缎。”
李骁解下佩刀,放在案角。“父亲要我动手?”
“不是要你,是你必须动。”李震将调令推过去,“昨夜王晏在文庙设坛讲‘正统’,今日已有七名参将称病不出操。这不是巧合。军队若乱,新政一日都撑不住。”
李骁接过调令,扫了一眼便收入袖中。“我这就去。”
“带上陈砚。”李震指了指门外,“户部查出三十七笔异常支取,全指向西大营军需库。他是经手人,也最清楚账目漏洞。”
陈砚低头走进来,官袍尚新,腰带束得一丝不苟。李骁看了他一眼:“你是文官,进营容易惹非议。”
“可账本不会说话。”陈砚抬眼,“但能照出谁在偷军饷。”
李骁沉默片刻,点头:“随我走。”
天还未亮,西大营校场已列满将士。寒气裹着露水压在铠甲上,士兵们站得笔直,却有不少人眼皮低垂,显然疲惫已久。
李骁登上高台,身后亲卫抬出一块黑漆木牌,上面刻着三十六条新规,字迹如刀凿。
“从今日起,这三十六条就是铁律。”他声音不高,却传遍全场,“克扣军饷者斩,私通外臣者斩,临阵脱逃者斩。凡违令三条以上,不论官阶,当场处决。”
台下一阵骚动。一名千夫长越众而出,抱拳道:“将军,旧制从未如此严苛。将士们出生入死,若连些贴补都没有,岂不失了人心?”
“人心?”李骁冷笑,“你管私吞军粮叫贴补?前日运到的五百石米,三百石进了你家后院,换成江南丝绸送去了崔府。你说,这是谁的人心?”
那千夫长脸色骤变,后退半步。
李骁挥手,亲卫呈上一只麻袋,倒出几匹绣金锦缎,还有一封未寄出的信。
“文庙讲学那日,便是起事之机。”他念出信中一句,“你等的是什么?是王晏登高一呼,你们好跟着分一杯羹?”
“血口喷人!”千夫长怒喝,“这是栽赃!”
“那就当众对质。”李骁一挥手,两名伪装成民夫的亲卫出列,陈述如何潜入仓区,亲眼见其手下搬运粮袋上车。
千夫长转向四周士兵:“他们都是李家的狗!你们信他们,还是信跟我打了三年仗的兄弟?”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低声呼应。
李骁拔剑,剑锋直指对方咽喉,却未刺下。他缓缓抬手,将剑横劈在其佩刀之上。一声脆响,刀身断作两截,坠地有声。
“我可以让你死得体面。”他说,“但绝不容你乱军。”
话音落,两名亲卫上前按住千夫长。行刑兵拖其至旗杆下,刀光一闪,头颅落地。
全场死寂。
陈砚站在台侧,提笔在册上记录:**“辰时二刻,千夫长张元伏法,罪状三项,证据确凿,无冤诉。”**
他合上账本,手心有些发汗。
李骁走下高台,走到队伍前方。他抽出一支火把,点燃了那块黑漆木牌。火焰升腾,映红了他的脸。
“规矩烧了,是因为它已刻进你们心里。”他说,“从今往后,谁再犯,不必宣读条文,直接执行。”
次日清晨,各营开始推行“连坐训导制”。每十人一组,设一什长,若组内有人违纪,什长同罚;若有战功,则优先提拔。
一名老兵油子蹲在营帐外啃干饼,嘟囔:“打蛮子靠的是胆气,不是这些条条款款。”
话音未落,一碗热汤面递到面前。
李骁在他旁边坐下,端着同样的粗碗。“去年冬,北境雪崩,我们一个百人队被困山谷。就因为一人贪暖擅离岗哨,引发雪崩,整队埋了。”
他低头吃了口面,继续说:“活下来的九个人,每人背了三十具尸首下山。你说,纪律是束缚,还是救命绳?”
老兵低头不语,慢慢接过了面。
第三日,军营风气已变。操练声响彻校场,无人懈怠。每日晨会公布“军功榜”与“耻辱柱”,表现优异者提前领到厚棉衣和肉食配额,屡教不改者被罚去挖渠搬石。
陈砚逐营核对账册,发现十七处虚报兵员、八处私设小金库。每一项他都记下,交由李骁处置。
傍晚,李骁召来各营主官,当众烧毁一批旧账。“以前的事,我不再追究。但从今日起,每一笔支出,都要双签双印,户部、军需司、监察文官三方留底。谁敢再动军资,下场你知道。”
众人低头应是。
散会后,陈砚留下整理文书。李骁站在帅帐外,望着重新列阵的三千精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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