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透进军务署的窗棂,李瑶正俯身查看案上摊开的一叠密报。纸页边缘已被反复翻动磨出毛边,上面是三日内从东南沿海传回的零星消息:闽越境内多处渔村封锁,竹筏集中扣押于内港;夜间有火光频现于海岸线外五里处;一名伪装成盐商的细作回报,当地驻军已连续七日未归营房。
她指尖在一条记录上轻轻一点:“昨日申时,三名渔民因误入禁海区被当场射杀。”声音不高,却让立在一旁的赵德眉头一跳。
“公主是要查这个?”赵德低声问。
“不是要查,是已经查到了。”李瑶抽出一张新到的情报,递过去,“这是昨夜由热气球投下的观测图——闽越新建船坞外,停泊战船不下六十艘,其中楼船八艘,皆配重弩台。”
赵德接过图稿,目光扫过那些用细线勾勒出的轮廓与标注数字,脸色渐沉。“他们竟敢明修水师……朝廷早有禁令,藩王不得私造三层以上战舰。”
“所以他们不造楼船,只说是‘巡海护渔’的哨船。”李瑶站起身,走向墙边悬挂的巨幅《九州水势图》。图上以红墨标出各大江河海口,东南一角已有数个新添的黑点。“但他们忘了,风向、潮汐、洋流,也都是兵。”
赵德跟上前一步:“公主的意思是?”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取下一支铜尺,在图上划过一道弧线,自琉球群岛北侧起,经东海南部,直指闽越主港。“三天后,一场强气旋将登陆此处。”她顿了顿,“我已命气象司核对十年台风轨迹,又调用乾坤万象匣推演三遍,误差不超过半日。”
赵德呼吸微滞:“您想借天威毁其舰队?”
“我不造风,也不召雨。”李瑶转身面对他,语气平静,“我只是知道风要来,而他们不知道。”
她说完,走到案前提笔写下一道命令:关闭岭南榷场,暂停铁器南运,限令三日内完成。随即将另一份文书封入蜡丸,交予待命的信使。
“把这道通行令夹在商队货单里,送到福州码头的茶行掌柜手中。”她吩咐,“让他放出话去——李氏将在半月内派兵南下,先取闽西关隘。”
赵德皱眉:“此举会不会太过冒险?若闽越识破是计……”
“那就说明他们本就不打算藏。”李瑶落座,端起茶盏吹了口气,“他们怕的不是我们出兵,而是我们不出兵。只要风吹草动,他们就会急着亮剑,好稳住内部人心。”
赵德默然片刻,终是点头:“属下明白了。这是逼他们把船开出来。”
“对。”她轻声道,“开到海上,迎风而去。”
次日午时,军务署收到热气球编队发回的最新云图。观测员在高空记录到海面气压骤降,云层呈螺旋状聚集,风速已达每刻二十里以上。李瑶亲自对照洋流表与潮汐册,确认风暴路径正中闽越外港。
当晚,她在沙盘前坐了整整两个时辰。木质海岸模型上插着数十面小旗,代表敌我分布。最终,她拿起一枚红子,缓缓落在闽越主港入口处。
“放鸽。”她下令,“报喜。”
赵德站在门外听见这句话时,心头猛地一震。他知道,那不是捷报,而是一道死亡预告。
三日后清晨,第一只信鸽破空而至。羽翼沾满咸湿海水,脚环上的铜管几乎断裂。李瑶亲手拆开密件,只看了两行,便闭上了眼睛。
“沉没七成。”她念出声,“余部焚港自毁,岸上船坞塌陷,死伤无算。”
赵德立于窗前,望着庭院中央缓缓升起的三盏灯笼——那是情报网确认重大行动成功的暗号。他久久未语,良久才开口:“民间若知此事因天灾而起,恐会传言公主逆天行事,招致非议。”
“我不是招来台风。”李瑶翻开一本册子,递给他,“这是闽越今年征役名单。三个月内,抽丁一万两千人,其中六成是渔民子弟。他们不去打仗,就被绑上战船当桨手。”
她又取出另一册:“这是我治下牛痘接种登记簿。上月新增孩童接种者三万七千余人,无一因疫病夭折。”
赵德低头看着两份册页,沉默良久。
“他们练兵为权位,我们避战为生民。”李瑶收回册子,合拢时发出轻微一声响,“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赵德抬起头,望向她坐在灯下的身影。烛火映在纸上,影子拉得很长,像一把横置的刀。
“公主此策,”他缓缓道,“真如蝴蝶振翅,千里之外山崩海啸。”
李瑶没有回应。她提起笔,在《天下势要录》上写下一行字:“东南再无力北犯。”
墨迹未干,第三只紧急信鸽撞落在屋檐下。仆从捡起时发现其左翼折断,但铜管完好。李瑶接过打开,取出一块刻满符号的铜牌。
她盯着那枚铜牌看了许久,忽然唤来值夜官:“传令沿海各哨,即日起所有渔船出海不得超过十里,凡携铁器者一律扣押审问。”
“是。”
她又取出一个小木盒,将铜牌放入其中,贴上封条,写下一个代号:“蝶翼计划”,随即命人送往地下密库。
赵德见她动作果断,忍不住问:“可是还有变故?”
“这不是结束。”李瑶盯着桌上尚未撤去的沙盘,“闽越不会独自行动。有人在背后供铁料、输工匠,甚至提前知晓我们的调度节奏。”
她指向沙盘西侧一处不起眼的港口:“这里,三天前有一艘无旗商船靠岸,卸下三十箱‘药材’。经查,箱底夹层全是硝石。”
赵德瞳孔微缩:“谁准许它入港的?”
“通关文书盖的是户部印。”她抬眼看过来,“而且批文日期,是在我下令封锁之前两天。”
空气骤然凝住。
赵德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话。
李瑶缓缓站起身,走到墙边,重新审视那幅《九州水势图》。她的手指沿着海岸线慢慢移动,最后停在长江入海口附近的一个点上。
“通知工坊,”她说,“把蒸汽机试运行的时间提前十日。另外,给淮南军营发一道密令——女子亲卫营暂时不得参与外调任务,所有人原地待命。”
“为何?”赵德追问。
“因为有人不想她们存在。”她转过身,目光清冷,“而这枚铜牌上的纹路,和昨夜烧毁的那份火器图纸边缘完全一致。”
她将铜牌翻转,露出背面一道细微的刻痕——形似一只展翅的蛾。
窗外,最后一盏信号灯熄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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