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炉的蒸汽散尽时,苏婉已换了身素净布衣。她走出医馆,街面扫得干净,石灰水的气味淡了,取而代之的是米香。一队兵丁抬着木箱从府衙出来,箱上漆着“灵米”二字,红漆未干。
李震站在府前石阶上,手里捏着一粒金米。阳光照在米粒上,泛出油光。他没穿侯服,只着深青常袍,腰间束带,袖口磨了边。百姓围在广场四周,没人喧哗,都盯着那粒米。
“这米,种下去,一亩收千斤。”他声音不高,但字字落进人耳朵里。
人群静了片刻,有人低声嘀咕:“千斤?官仓陈米才两百斤……”
话没说完,苏婉从侧门走出,身后跟着三个孩子。都是疫村救回来的,脸上还有疤痕,但站得笔直。她手里端着一碗饭,米粒金黄,颗颗分明。
她舀起一勺,喂进一个孩子嘴里。孩子嚼了两下,咽下去,抬头笑了。
“不毒。”苏婉说。
人群动了。老农往前挤了半步,又停住。他们不怕病,怕官话。前年说免税,秋后加了三成;去年说发种,领到手是霉谷。
李震走下台阶,箱子打开,米粒倾泻而出,堆成一座小山。他抓起一把,走到前排,塞进一个老汉手里。
“你种,我吃。”他说,“收成归你,还我三成。不信,现在就能煮。”
老汉手抖,米粒从指缝漏下。他抬头看李震,又看苏婉,嘴唇动了动,没出声。
李瑶这时从角门出来,手里抱着一卷纸。她没看人群,目光直直落在府衙东侧的官厅。王焕坐在里面,门半掩,他手里攥着茶杯,指节发白。
李瑶把纸卷交给传令兵:“贴城门。”
那兵认得字,展开扫了一眼,脸色变了。是账本副本,记着王焕收陈氏三千两银子,换掉官仓种子的事。落款日期是疫前,那时井水还没毒,百姓还信官府。
消息传得比风快。不到半炷香,北街陈家铺子被砸了。陈老爷跪在门槛上磕头,没人理他。更多人往官厅涌去。
王焕猛地站起,撞翻了桌子。他冲出来,身后跟着四个衙役。
“住手!”他喊,“未奉圣旨,私散官粮,罪同谋反!”
兵丁停住手。百姓往后退了半步。
李震没回头。他蹲下,从箱底取出一锅,架在石墩上,底下堆柴。火点着了,他把米倒进去,加水。
王焕冲到近前,官袍带起一阵风。“李震!你可知——”
“我知道。”李震盯着锅,“我知道你昨夜派人去楚南,说这米是妖种,吃了断子绝孙。”
王焕一僵。
“我也知道,你让陈氏在乡间放话,说种这米的人,秋后要抓去充军。”
他抬头,看着王焕:“你怕这米活了人,你就死了。”
王焕张嘴,却发不出声。他身后衙役低头,不敢看人。
李瑶这时走了过来。她手里还拿着那份账本,但没打开。
“王通判。”她声音很轻,“您那十二位同僚,已经在狱中招了。从谁开始查的?是从卖灾粮的赵主簿,还是从虚报丁口的刘推官?”
王焕踉跄后退,撞在墙上。
“你们……你们不能——”
“能。”李瑶说,“证据在,人证在,账本在。你拦不住。”
她转身面向百姓:“这米,是苏大夫用命试出来的。她喝过毒水,熬过药汤,救了你们的命。现在,她端出这碗饭,你们敢不敢接?”
人群炸了。
“接!”有人吼。
“接!”更多人喊。
锅盖掀开,米香冲天。那香气浓得像实体,顺着街巷钻进每户人家。有妇人抱着空碗跑来,有老者拄拐而来,有孩子踮脚张望。
李震盛了一碗,递给老汉。老汉双手接了,手还在抖,但没让米洒出来。
他吃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却不停。咽下后,他忽然跪下,额头磕在地上。
“活命的米……是活命的米啊……”
第二个人跪下,第三个,第十个。转眼间,广场上千人伏地。
“李侯活我们全家!”
“苏大夫活我们全家!”
哭声、喊声混成一片。有人掏出香烛点燃,有人撕下衣角写“恩”字贴在胸口。
王焕靠着墙,慢慢滑坐在地。他官帽歪了,被人群挤得滚进泥里,有人一脚踩过,没人捡。
李骁这时带人来了。三十名骑兵,甲未卸,刀在鞘,列在广场四角。他们没动,只是站着。马蹄踩地,发出闷响,像在打鼓。
王焕抬头看李骁,嘴唇动了动,像想求饶。李骁没看他,目光扫过人群,落在父亲身上。
李震爬上高台,双手下压。
人群渐渐安静。
“我不是神。”他说,“我是李震。我饿过,我病过,我怕过。这米不是我给的,是我们一起活出来的。”
他停了停:“从今天起,每户发十斤种子。秋收后,还三成。多的,全是你们的。”
台下有人喊:“三成?太多了!还一成够了!”
“还五斗也够!”
李震摇头:“三成,不多。我要你们富,不是要你们还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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