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骁将那枚铁钉从“工分榜”的木板边缘拔下,指尖抚过“宁远工造,三年保修”八字,收进贴身布囊。他翻身上马,未回头,只抬手一挥,身后三百步卒列队前行,踏过东阳乡口那道浅浅的界沟。
村中静得出奇。槐树下的三块木板歪斜倾倒,“观苗榜”被泼黑墨,麦穗图案模糊成团;“民心榜”一角撕裂,空白处被人用炭条潦草写下“官骗”二字。三具新锄断作数截,散落在地,刃口崩裂,像是被人用石锤狠狠砸过。
一名老农蹲在屋檐下,见兵至,急忙关门。门缝里漏出半句低语:“上头来了人,说你们是夺田的。”
李骁翻身下马,走到残锄前蹲下。他从布囊取出铁钉,就着断柄凿出小孔,将钉嵌入,轻轻敲实。随即命人取来木牌,立于村口,墨书八字:“宁远之信,钉在此处,毁者自毁。”
亲卫展开李毅提供的焚仓供词副本,当众宣读。里正画押的印痕清晰,三户士绅争粮起火,确与李氏无关。李骁扫视围拢的村民,声音不高,却字字入耳:“凡退契者,三日内可重领,不记名,不追责。但若再有人毁具伤医,我不问因由,只按律偿。”
话音未落,一名妇人从人群中挤出,手中捧着契约红联,颤抖着递上:“我……我儿子病好了,我想换回那半袋肥粉。”
李瑶的副手接过红联,核对编号,当场发放物资,并在工分簿上勾销旧录,重记新账。围观者神色微动,却仍无人再上前。
李骁转身,对随行校尉低语几句。校尉领命而去,直奔村西破庙——那是李毅昨夜密报中提到的“游方郎中”栖身之所。
半日后,李毅潜回,衣襟带尘,手中提一布包。他将其交予苏婉。苏婉打开,取出几包药末,分别置于银针之下。片刻后,一根针尖泛出青灰,她抬眼:“此物可致幻生妄,服之者易信谣诼。”
她提笔写下药性分析,又取李氏常用药剂同试,银针无变。次日清晨,她在村中空地设台,当众将两种药分别溶于水,唤来曾拒诊的病患:“你若不信我药,可先饮彼方,我饮此方。三刻后,看谁神志清明。”
那病患犹豫良久,终未敢接。
李骁命人将郎中押至台前,反绑双臂。他抽出腰刀,抵住其喉:“谁派你来?”
郎中挣扎摇头。李骁不语,只将刀刃缓缓上移,压住其眼皮。郎中浑身发抖,终于开口:“长沙府……药材行……掌柜命我散药,说只要百姓怕了李氏,便有百两银子拿。”
“药材行归谁?”
“楚南节度使……崔家的产业。”
李骁收刀,命人将其锁押,另派快马将供词送往宁远。他站在台前,目光扫过村中屋舍。三名里正的宅院皆有高墙深院,门前石狮磨损却未风化,显是近年新立。他记下位置,命李毅暗中布眼。
当晚,村东祠堂灯火通明。三名里正联合七户士绅召开“乡议”,门外立起“拒外器,守祖约”布幡。数十村民被召集入内,有人高呼:“宁可用旧锄磨手,不拿妖具伤土!”
李骁未带兵入村,只率十名亲卫立于祠堂百步之外。他令李毅绕后潜入,录下议程。
次日,苏婉抱一病童登台。孩子面黄肌瘦,已数日未食。她当众调药喂下,又施针于三穴。围观者屏息。半个时辰后,孩童睁眼,轻唤“娘”。苏婉抚其背,朗声道:“若我药有毒,我与这孩子今日同死。若他活了,你们还信那些说我们害人的鬼话吗?”
人群骚动。一名老者上前,颤抖着接过一包肥田粉:“我……我想试试。”
李骁此时率军列阵于村口。他抽出腰刀,猛然劈向“工分榜”旁一根木桩。木屑飞溅,桩断半截。
“李氏不夺一亩田,不征一粒粮。”他声如洪钟,“但——毁我一具锄,偿十亩田;伤我一医官,灭一庄约!”
随即下令:
一、公布三名里正收受楚南银票的凭证,废其职,交由村民公议处置;
二、重启“工分榜”,新增条款:“护榜者,加赠识字课五日”;
三、封锁村北小径,凡携带木材、石灰者,皆需登记去向;
四、密令李毅彻查“长沙府”密使行踪,锁其落脚点,不得惊动。
当夜,李毅回报:村北废弃油坊内有新脚印,灶灰未冷,墙角留有半块印着“楚南转运使”字样的火漆封泥。他已派人日夜监视。
李骁取过封泥,指尖摩挲印文。他唤来传令兵:“加派两队巡夜,重点盯住油坊与祠堂。若有生人进出,活捉,不许走脱一人。”
三日后,一名村民主动交来一车松木,换取两具新锄。他当众拆开锄柄,查验内部无暗格,才肯收下。李瑶的副手依规发放物资,并在“工分榜”上为其加注“首护榜者”,名字居首。
又两日,识字课开班,十七名少年入列。教习翻开《算术初辑》,第一页印着“一加一等于二”,底下小字注:“此理不分南北,不论贵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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