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瑶接过李毅递来的瓷瓶,指尖触到瓶身微凉的釉面。她正欲转身送入药房,账房小吏匆匆赶来,将一份《三日物资流动简报》搁在她手边案上。她顺手翻开,目光扫过并州方向的铁矿条目,眉头微蹙——流入量较前日激增八倍,交易媒介非银非铜,竟是以药材与盐引折价结算。
她立即将简报带回密室,调出近月全部铁矿流向记录。纸页铺展,墨线纵横,她以红笔勾连各处中转节点,最终所有路径皆指向一处:黑崖沟。那原是前朝废弃矿场,地势偏僻,岩层含毒,早被官府封禁多年。如今却有大量铁矿源源不断地运入其中,且无一外流。
李震正在翻阅昨夜送来的两份密报,一份关于缺指男子曾现身平西府外围,另一份则是米袋针脚与平西工坊制式一致的比对结果。他指尖还沾着昨夜扶烛台时蹭上的半滴凝脂,尚未拭去。李瑶推门而入,将绘好的铁矿流向图摊在案前。
“不是为了造兵器。”她声音压得极低,“若是军需,应直送兵坊或城防工所。可这些矿石,全进了黑崖沟。那里不通主道,运力极差,根本不适合作为军备中转。”
李震俯身细看图上标注的几处中继点,目光停在一处以黄麻布标记的私盐交易站。“用盐引换铁矿……他们绕开官市,走地下折易。”他缓缓道,“铁能制兵,也能炼火药。”
李瑶点头:“虎蹲炮试射之后,他们必然已知我们掌握火器。若想抗衡,唯有自研炸药。而火药三材,硝、硫、炭,硝可取自粪土,炭遍地皆有,唯独硫磺难寻。黑崖沟临近前朝硫磺带,虽因毒气封山,但若设法导排浊气,未必不能开采。”
李震沉默片刻,指尖轻轻点在图纸中央那圈代表黑崖沟的闭合线内。“他们不怕我们查到当铺,不怕我们识破毒计,是因为他们另有后手。这一局,从一开始就不只是毁我仁政,而是逼我军备竞赛。”
赵德闻召而至,听完禀报后却摇头:“王爷,铁矿虽异,未必便是火药之谋。平西王久镇边陲,向来重城防。或为加固城墙、铸设炮台,亦未可知。若因此轻启探查,恐激其反扑。”
李骁站在门侧,手按剑柄:“激不激反,已不重要。他们敢投毒于赈粮,便是不死不休之局。既知其有异动,岂能坐视?当派兵封锁矿口,掘地三尺,查个干净。”
“封锁?”李震抬眼,“你一出兵,他们立刻毁迹封矿,我们什么也得不到。而且——”他顿了顿,“我们放出去的线,还没收完。”
赵德皱眉:“王爷是说,那名送米的旧吏?”
“不错。”李震道,“他还在差役名录中,未被撤换,说明平西王还想用这条线继续试探我们。若我们现在大动干戈,等于告诉他:我们慌了。”
李瑶接口:“所以不能明查,只能暗探。需知黑崖沟地形复杂,旧矿道交错如网,若不知内部结构,贸然进入极易被困。且对方既敢囤积原料,必有重兵把守或设伏手段。”
李震看向门外:“李毅。”
李毅推门而入,左袖垂落,掩着昨日行动后未及包扎的擦伤。他垂手肃立,未言一语。
“选三百死士,今夜潜入黑崖沟。”李震道,“只查不战。探明矿道走向、守备分布、通风口位置,尤其注意是否有硫磺气味或火药储存痕迹。不可破坏任何设施,不可与敌交手。若被发现,立即撤离。”
李毅领命,转身欲走。
“等等。”李震从袖中取出一枚铜尺,递过去,“机关图谱推演的共振探测器,可测岩层空腔。带上它,走主矿道百丈内即可回返。记住,我要的是情报,不是战果。”
夜雨如注,山道泥泞。李毅率队贴崖壁潜行,黑袍裹身,脚步轻如落叶。暴雨掩盖了脚步声,也冲刷了踪迹。死士们分作三组,沿不同路径逼近矿口。李毅亲自带队走中路,手持铜尺,每隔十步便将一端抵入岩缝,另一端贴耳细听。
行至矿口百丈外,铜尺末端传来轻微嗡鸣。他蹲下身,将尺身完全嵌入石隙,闭目凝神。回声断续,却有规律,说明地下存在人工开凿的空腔,且不止一处。他睁开眼,对左右比了个手势:继续推进。
矿口由两块巨岩夹成,入口窄小,仅容一人侧身而过。洞内漆黑,湿气扑面。李毅示意众人熄灯,仅留一枚磷火珠握于掌心。微光映出洞壁凿痕,新旧交错,显系近期重开。他伸手抚过岩面,指尖沾上一层细粉,凑近鼻端轻嗅——有硫味,极淡,混在潮湿岩气之中,若非刻意分辨,极易忽略。
他立即低喝:“止步,原路撤。”
话音未落,两侧甬道深处骤然传来闷响,像是火油点燃的爆燃声。李毅反应极快,猛推身边两人回退,自己旋身欲退,但已迟了半步。轰然巨震自前后两端炸开,火药包接连引爆,巨石崩塌,尘浪翻滚。气浪将他掀飞数尺,左臂撞上凸岩,皮肉撕裂,鲜血瞬间浸透衣袖。
他在烟尘中挣扎爬起,耳鸣不止,喉咙呛着焦灰。前方退路已被巨石封死,后方亦有落石滚落。他咬牙从怀中掏出那块沾硫矿石,塞入内袋,又摸出信号铜哨,短促吹了三声——这是“受困但未损员”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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