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焚心录
第一章 断月
暮色如墨,泼洒在青石镇的檐角。林澈攥着半块干硬的麦饼蹲在码头,看月牙湖的水面碎成千万片银鳞。老人们说这湖是上古神兔啃缺的月亮所化,可在他眼里,那弯弯的湖岸更像母亲临终前枯瘦的眉。"新来的?"带着水腥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林澈转头看见个蓑衣客,斗笠压得极低,露出的下颌线绷着道月牙形疤痕。他怀里抱着个黑木匣子,水汽顺着匣子缝隙凝成珠串,在暮色里泛着幽蓝。"镇西铁匠铺林澈。"少年把麦饼揣回怀里,右手不自觉按住腰间锈剑。这把传家的破剑比他还高,剑鞘上裂纹里嵌着层暗红,像是干涸的血。蓑衣客突然笑了,笑声像湖冰碎裂:"林铁匠的儿子?十年前那场大火烧得真干净啊。"黑匣子里传来细碎响动,仿佛有活物在挠木壁。林澈喉头发紧。那场火在他记忆里只剩片猩红,母亲把他推出后门时,手腕上的月牙银镯烙得他心口生疼。此刻那串银镯正在当铺的暗格里蒙尘,换得的铜钱刚够买三天口粮。"这湖今晚不安生。"蓑衣客突然将黑匣子推过来,"替我保管到子时,赏你这个。"枚莹白的玉佩滚到林澈脚边,月光下竟流转着水纹。少年刚捡起玉佩,码头石柱后突然窜出三道黑影。为首的刀疤脸甩出铁链,铁爪擦着林澈耳边钉进木栈道,溅起的木屑带着焦糊味。蓑衣客身形一晃已掠到湖面,脚尖点着水波如履平地,斗笠飘落在林澈面前,露出张布满鱼鳃状鳃裂的脸。"水妖!"刀疤脸的铁链哗啦作响,"抓住他!城主有令,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林澈抱紧黑匣子滚进芦苇丛。匣子突然发烫,内壁渗出粘稠的液体,在他掌心蚀出个月牙形的印记。芦苇荡里传来兵刃碰撞声,夹杂着非人的嘶吼,他透过苇秆缝隙看见蓑衣客的脖颈裂开,涌出的不是血,是泛着磷光的青色湖水。子时的梆子声从镇口传来时,湖面突然升起浓雾。林澈听见匣子里传来叩击声,三长两短,像某种暗号。当他颤抖着打开木匣,里面静静躺着半枚铜镜,镜面蒙着层水雾,映出的却不是他的脸——镜中是片血色湖泊,湖心立着株倒生的巨树,根须在水面织成巨大的月轮。
第二章 镜渊
铜镜在掌心发烫,林澈跌跌撞撞跑回铁匠铺后院。残破的锻铁炉像只独眼怪兽蹲在月光里,他把铜镜塞进炉膛深处,盖上块烧红的烙铁。镜身发出凄厉的嘶鸣,竟将烙铁熔成了铁水,顺着炉壁淌出弯月形的轨迹。"你可知这是'沉月镜'?"苍老的声音惊得林澈跳起。瘸腿老掌柜不知何时倚在门框上,烟杆锅里的火星明明灭灭。这老头平时总缩在当铺柜台后打瞌睡,此刻浑浊的眼睛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林澈掌心的月牙印记。少年这才发现印记已变成青黑色,纹路像活物般缓缓蠕动。他想起十年前母亲手腕上的银镯,那镯子内侧似乎也刻着相同的花纹。"老东西,你见过这镜子?"林澈的手按在剑柄上。锈剑突然震颤起来,剑鞘裂纹里渗出的暗红竟泛起了光泽。老掌柜啐出片烟丝:"十年前那场火,烧的不是铁匠铺,是'镜渊'的入口。"他佝偻着身子走到炉边,用烟杆拨开火炭,铜镜浮在炽焰中纹丝不动,"你娘是最后一任'守镜人',可惜啊,终究没护住。"铜镜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林澈被卷入片混沌,无数画面在眼前炸开:穿玄甲的士兵将婴儿抛向祭坛,银发女子用身体挡住坠落的星辰,还有株扎根在血湖里的巨树,结满了跳动的心脏般的果实。"找到'月魂',否则..."老掌柜的声音仿佛从水底传来,"下一个月圆之夜,整个青石镇都会变成湖底的祭品。"林澈猛地惊醒,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铜镜悬在半空,镜面映出后院水井的景象——井底深处,竟有团幽蓝的光在缓缓上升。他抓起锈剑冲到井边,月光恰好照进井筒,照亮了水面漂浮的东西:那是串月牙银镯,正随着井水的波动轻轻碰撞,发出清越的声响。当他伸手触碰银镯的刹那,锈剑突然挣脱剑鞘,剑身嗡鸣着劈开井水。井底涌出的不是泉水,而是粘稠的血浆,里面沉浮着无数残缺的人影。最深处,具穿着玄甲的枯骨正缓缓举起面残破的盾牌,盾心镶嵌的宝石,赫然是另一半沉月镜!
第三章 月祭血浪
从井口喷涌而出时,林澈听见了歌声。不是人间的曲调,每个音符都像冰凌刺进耳膜。他看见后院的月光扭曲成旋涡,铁匠铺的断墙开始渗出湖泥,墙缝里钻出白色的水藻,在风中摇曳如女人的长发。"守镜人的血脉,终于醒了。"老掌柜不知何时站在井边,烟杆变成了柄青铜法杖,杖头镶嵌的骷髅头正贪婪地吮吸着血雾。他干瘪的皮肤泛起水光,皱纹里钻出细密的鳞片。林澈的掌心传来剧痛,月牙印记裂开,涌出的血珠在空中凝成锁链,自动缠上锈剑。剑身的锈迹簌簌剥落,露出里面流动的银纹,仔细看去,竟是由无数细小的月相图案组成。"十年前没把你这孽种烧死,是老婆子心慈手软。"老掌柜的长袍无风自动,衣摆下甩出十条布满吸盘的触手,"现在,把沉月镜交出来,我让你死得痛快点。"锈剑突然发出龙吟。林澈感觉一股力量顺着血脉冲上头顶,眼前的世界变得透明——他看见老掌柜的皮囊下藏着条巨大的八爪鱼,看见铜镜里挣扎的魂魄,甚至看见铁匠铺地下纵横交错的血管般的根须,一直延伸向月牙湖深处。"你到底是谁?"少年挥剑斩断袭来的触手,剑锋划过处,伤口涌出的不是血,是腥臭的湖水。老掌柜的脸开始融化,露出下面青灰色的头颅:"我是'月祭'的执行者。三百年前,你们林家偷走沉月镜,害得整个望月城沉入湖底。今晚,该还债了!"血井突然剧烈震动,半截玄甲枯骨破土而出,盾牌上的宝石与铜镜产生共鸣。林澈被两股力量拉扯着,看见无数记忆碎片在眼前飞掠:母亲将银镯塞进他襁褓,黑衣人们用锁链捆住她的手腕,月光下,她的身体化作千万片银鳞,融入了月牙湖的水波。"娘!"他嘶吼着挥剑劈向枯骨。剑锋与盾牌相撞的瞬间,沉月镜终于合二为一。镜面爆发出吞噬一切的光芒,林澈感觉灵魂被抽出躯壳,坠入片无边无际的水渊。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了歌声。这次不再冰冷刺骨,而是带着母亲怀抱的暖意。他看见湖心的倒生巨树正在绽放,每朵花里都包裹着个沉睡的婴儿,而树的最顶端,悬着轮完整的、血色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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