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泼翻的浓墨，将幽冥财团总部最后一个小院染得透黑。空气里飘着两股奇异的味道——一半是后厨老王头偷煮宵夜的香辣泡面香，另一半是符纸燃尽的焦糊气，混在一起竟有种“备战前夕，先喂饱肚子再说”的混不吝劲儿。
江沉蹲在院中的石凳上，姿势像只随时要起飞的乌鸦，面前摊开的本子上，密密麻麻的数字与箭头正是明天行动的核心推演图，旁边搁着半杯凉透的可疑茶水。他盯着图纸的眼神发沉，显然在反复推敲最后的漏洞。
林晚拎着小巧的食盒从月亮门溜达进来，看见他这模样“噗嗤”笑出声：“江大老板，cosplay‘思考者’呢？这石凳配不上您格调，改明儿换纯金的？”
江沉没回头，目光仍锁在本子上，声音闷闷的：“纯金的太沉，跑路不方便。石头的虽硌，但接地气，踏实。”
林晚把食盒放石桌上，掀开盖子——几块桂花糕冒着淡淡香气：“老王头的爱心宵夜，说加了‘固魂安神’的料，我瞅着就是多撒了把糖。吃点甜的，省得你脑子里的算盘珠子卡壳。”
江沉这才抬头，借着檐灯的光看了看她，捏起一块塞进嘴里，含糊道：“是挺甜……就是不知道明天过后，还有没有命吃第二块。”
“呸呸呸！”林晚赶紧啐了三口，“大战在即说点吉利的！比如‘活下来就去吃火锅’？”
江沉咽下糕点，拍了拍手渣，挪到林晚对面的石凳上坐好：“火锅？行。要是能活着回来，我请你吃遍阴阳两界的锅子——清汤、红油、鸳鸯，连孟婆汤底的都给你搞来。”
“这还差不多。”林晚满意点头，自己也拿了块糕点小口咬着，话锋自然转沉，“算盘鬼王那边，最后消息确认了？”
“确认了。”江沉的表情立刻严肃下来，“银行内部已经风声鹤唳，蚀魂鬼将像疯狗似的到处查，留给我们的时间最多到明天午时——计划必须提前。”
院子静了一瞬，只有远处队员检查装备的叮当声隐约传来。林晚沉默片刻，轻声问：“江沉，你怕不怕？”
江沉挑了挑眉，想装潇洒，最终还是垮肩承认：“怕？我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好吧，是有点慌。上次见蚀魂鬼将，他看我的眼神，就像看一支要爆仓的垃圾股，全是不屑和毁灭欲，心里真没底。”
林晚反而笑了：“能让江大资本家认怂，不容易。但你别忘了，咱们有秘密武器。”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双生契约’是上古流传的高级货，绑的是气运和生命力，比金库契约靠谱多了——这可是咱们明天的核心底牌。”
提到契约，江沉的眼神软了些。当初签契约是为了应付一场凶险的商业谈判，没成想竟成了此刻最硬的依靠：“说起来，还是你当初逼我签的，说我气运太盛要‘稳定器’。现在想想，你是不是早预谋绑我一辈子？”
林晚脸一红，幸好夜色遮得住，她佯怒：“少往脸上贴金！我是看你印堂发黑，怕你连累我刚投的项目——纯粹是商业风险控制，懂吗？”
“懂，林大技术官深谋远虑。”江沉笑着点头，话锋转回正事，“不过这契约明天确实关键。按你的‘契约瓦解符’原理，启动需要庞大又精准的能量——咱们的气运和生命力通过契约联结，就像给终极程序接了个超级电源，还带精密调控器。”
“比喻挺准。”林晚点头附和，语气认真起来，“别光想蚀魂鬼将多可怕，想想咱们的计划：用‘秩序’对冲银行的‘混沌’。从商业角度说，这就是做空‘无序’，做多‘未来’，江总。”
这话像股暖流，冲散了江沉大半忐忑。他站起身走到院子中央，仰头望着被阴间雾气蒙住的月亮：“做多未来……这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投资，赌上了我，也赌上了你。”
林晚也走过去，学着他的样子看天：“还记得刚认识时吗？你满脑子赚冥币、扩地盘，除了脸和脑子，浑身铜臭味。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你这铜臭味里，慢慢掺了‘规矩’的分量——想让交易公平，想给弱小游魂活路，现在还要挑战那个大家伙，给阴阳两界立新规。”
她顿了顿，声音轻却清晰：“江沉，你这样，挺帅的。”
江沉愣了愣，耳根发热，赶紧咳嗽掩饰：“林晚同志！战前要严肃进行战略动员，别掺杂个人情感，影响判断力！”
“德行！夸你还上天了？这是技术层面的客观认可！”林晚白他一眼，却藏不住笑意。
江深吸一口气，掌心向上伸到她面前：“行，技术认可。为了确保‘秩序基石·世界股’计划启动，咱们得最后检查‘超级电源’的连接状态——告别与誓言，不能光靠嘴说。”
林晚收敛笑容，郑重地将手放进他掌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光，只有一股温润的暖流从两人身体里缓缓溢出，在周围织成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光晕。这光晕不刺眼，却带着稳稳的生命力——像两个独立的齿轮，在此刻完美咬合、共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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