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已经结束了,可空气还在震颤,像有一只看不见的蜂群,在耳膜里持续嗡鸣。
洛汐小小的身体被气浪掀飞,重重摔在冰冷的碎石地上。钻心的疼痛从手肘和膝盖传来,但她仿佛没有感觉,墨黑色的瞳孔里只倒映着哥哥如同破布娃娃般抛飞、然后无声无息砸落的身影。
“哥——!!!”
凄厉的哭喊撕裂了她的喉咙,带着血腥味。极致的恐惧像冰锥刺穿了她小小的身体,甚至暂时压过了对周围地狱景象和那可怖怪物的惧怕。
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六眼怪物,什么杀戮,什么死亡,全都模糊褪去,只剩下躺在远处那一动不动的洛川。
他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得吓人,一条手臂以不自然的角度弯曲着。
“哥......”呜咽声变成了破碎的气音,洛汐用尽全身力气,手脚并用地朝着洛川爬去。碎石像锯齿,一路啃噬她的掌心。血珠滚落,很快混进尘土,变成褐红色的泥,她却毫无所觉。
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混合着脸上的尘土,形成泥泞的沟壑。她终于爬到了洛川身边,冰凉的小手颤抖着,不敢用力地去推他的肩膀。
“哥......你醒醒......别丢下我......” 她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剧烈的抽泣。脑海里全是洛川挡在她身前的样子,是他背着她逃亡的样子,是他平时揉着她头微笑的样子......不能没有哥哥......
她忘了不远处那个刚刚被炸断手臂的恐怖存在,忘了自己身处的绝境,整个世界缩小到只剩下眼前昏迷不醒的洛川。她徒劳地想把洛川扶起来,想把他摇醒,却发现自己的力量是那么渺小。
就在这时,一声蕴含着暴怒与痛苦的咆哮炸响,将洛汐从短暂的忘我中惊醒。
是那个六眼怪物!
它被炸飞的右臂断裂处,肌肉和骨骼如同活物般疯狂蠕动、增殖,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滋滋声。断口处一阵痉挛,仿佛连空气都感到疼痛。两秒,或三秒——一条焦黑枯槁、闪烁着黑曜石寒光的新爪“咔啦”一声破肉而出。
六只冰蓝色的眼眸瞬间锁定了洛川和洛汐,里面的冰冷被一种被蝼蚁伤及的狂怒所取代。它下颌那张裂开到耳根的巨口张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嚎,音波几乎要撕裂人的耳膜。
它脑袋后面那些原本披散着的、干枯杂乱的长发,此刻如同被注入生命的毒蛇,猛地昂起、膨胀,化作无数根暗紫色的长鞭,表面粘液拉出银丝,像弩箭齐射般朝着倒在地上的洛川和趴在他身边哭泣的洛汐猛刺而去,速度快得只剩下一片模糊的残影。
“吼!”
拾柒庞大的身躯猛地人立而起!他刚刚从近距离爆炸的冲击中缓过神,银白色的毛发被尘土和血污黏连成一绺一绺,幽蓝竖瞳因力竭而黯淡,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的火焰。
他毫不犹豫地拦在洛川兄妹与那片死亡阴影之间,张口喷出最后一道幽蓝的冰息!
冰墙拔地而起,蓝光在墙体里像呼吸一样闪了一下——仅仅一下,就被狂暴的触手戳成漫天星屑!
触手几乎没有任何停滞,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继续朝着目标碾压而下!
拾柒眼中闪过一丝绝望,却依旧用身体死死挡在前面,试图用血肉之躯承受这波攻击。
轰!!!
无数触手狠狠砸落!大地剧烈震颤,碎石和烟尘冲天而起,瞬间淹没了那片区域。
怪物发出一阵兴奋而尖锐的嘶鸣,六只眼睛紧盯着烟尘弥漫处,期待着将那两个伤到它的蝼蚁碾成肉泥的场面。
烟尘缓缓散开。
怪物兴奋的嘶鸣戛然而止。
拾柒僵立在原地,幽蓝的竖瞳因震惊而微微收缩。
预想中血肉横飞的场面并未出现。
在洛川和洛汐原本倒下的位置,洛川垂在身侧的指前裂开一道黑缝,夜色顺着指缝倾泻,在他面前凝成一面蠕动着的、镜面漆黑得连影子都被拽进去,边缘却浮着一圈极细的暗红裂纹,像尚未冷却的熔渣。裂纹里偶尔闪过一线幽蓝,又像拾柒瞳孔的残火。
所有攻击到护盾上的恐怖触手,前端都如同撞上了一面绝对坚硬的壁垒,无法寸进,甚至因为巨大的冲击力而自身扭曲、崩裂,溅射出腥臭的黏液。
护盾之后,洛川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他身上的伤痕消失无踪,血迹依旧残留,但那些可怖的伤口和扭曲的手臂已然愈合如初,连肋下的衣物破损处露出的皮肤也光滑平整。只是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仿佛力量并未完全恢复。
他微微弓着身,一只手将吓得呆住的洛汐紧紧护在怀里,另一只手平伸向前——那面诡异的黑暗护盾,正是从他那只手的掌心前方弥漫而出。
洛汐的小脸埋在哥哥怀里,感受到那熟悉的、带着一丝冷冽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向洛川的下颌,然后对上了他那双低垂下来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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