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呜呜”地吹,卷起几片落叶撞在玻璃上,“啪嗒、啪嗒”的,像有人在用指甲挠。我盯着玻璃上自己的倒影,突然发现,倒影的肩膀后面,多了个小小的、模糊的影子,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转着圈,“哗啦啦”地响——是那个纸风车吗?
我抓起桌上的桃树枝,手心的伤口又开始疼了。这次,我没喊,只是死死盯着那个影子,心里说:你再敢过来,我真的会烧了你的。
玻璃上的影子顿了顿,好像在犹豫。风突然停了,屋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还有那若有若无的、尖尖的笑声,从墙角钻出来,像颗冰粒,滚进了我的耳朵里。
那笑声像根细针,扎得我耳朵发痒,却又带着股说不出的黏糊劲,绕着耳蜗打转。我攥紧桃树枝,指节发白,盯着玻璃上的影子——它好像歪了歪头,手里的风车转得慢了些,纸叶子“哗啦啦”的声儿也低了,像在撒娇似的。
“别装蒜。”我压低声音,喉咙发紧,“再跟着我,我真找神婆来收你。”
影子没动,风车却“啪”地停了。玻璃上的倒影突然晃了晃,像水波荡漾,等稳住时,那影子已经不见了。我松了口气,后背的汗顺着脊椎往下滑,凉得像浇了瓢冷水。
可刚过几秒,桌角的笔筒突然“咕噜”滚了半圈,里面的铅笔“哗啦啦”掉出来,笔尖在纸上划出几道歪歪扭扭的线,像个小孩在乱涂乱画。其中一支铅笔还在动,自己竖着身子,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小的坑,一下,两下……像在跟我较劲。
我捡起铅笔扔回笔筒,刚要说话,突然听见客厅传来“哐当”一声——是妈妈腌咸菜的坛子倒了。我冲出去时,正看见姐姐举着扫帚,对着墙角乱挥,嘴里喊着:“滚!再闹我砸了你!”
坛子碎在地上,深绿色的咸菜撒了一地,腌菜水溅在白墙上,像片发黑的血迹。墙角空荡荡的,只有姐姐的扫帚在空气里划出“呼呼”的风声,她的头发乱蓬蓬的,眼睛瞪得通红,像是吓狠了。
“咋了?”我扶住她的胳膊,她的手凉得像冰,抖得厉害。
“它……它掀坛子!”姐姐指着墙角,声音都劈了,“我看见个影子蹲在坛子旁边,伸手去够盖子,我一喊,它就没了!”
妈妈从屋里跑出来,看见一地狼藉,脸“唰”地白了。她没骂我们,只是哆哆嗦嗦地从抽屉里翻出几张黄纸,用打火机点燃。火苗舔着黄纸,卷成一只只黑色的蝴蝶,飞着飞着就散了,留下股呛人的烟味。
“别跟它较劲。”妈妈的声音发飘,把我们往屋里推,“神婆说了,别惹它,过阵子就好了。”
可“过阵子”并没有好。
姐姐结婚那天,化妆师正在给她盘头,发簪突然自己掉下来,“啪”地砸在镜子上,镜面裂出蛛网似的纹路,把姐姐的脸映得四分五裂。化妆师吓得手里的梳子都掉了,说什么也不肯再留,结结巴巴地说“这屋气场不对”,抓起包就跑了。
那天的喜宴,姐姐全程没笑过,眼睛总往墙角瞟,像是怕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敬酒时,她端着酒杯的手一直在抖,酒洒在新郎的西装上,留下片深色的印子,像块洗不掉的污渍。
晚上送完客人,我帮着收拾狼藉,看见餐桌底下有串小小的脚印,沾着红色的指甲油——那是姐姐早上涂的,后来忙得没顾上擦掉蹭掉的部分。脚印从餐桌一直延伸到门口,像个小孩光着脚跑过,在地板上留下串浅浅的红印,最后消失在门缝里。
我盯着那脚印,突然想起纸花店门口的纸人。它们的鞋底,好像也沾着点红颜料,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颜色竟和姐姐的指甲油差不离。
“你到底想干啥?”我对着门口喊,声音在空荡的屋里荡出回音,“要东西?还是想找个人陪你玩?”
没人回答。只有风从门缝钻进来,卷起地上的纸屑,打着旋儿飘,像在嘲笑我的认真。
过了几天,我放学回家,刚掏出钥匙,就听见屋里有“沙沙”的声儿,像有人在翻书。推开门,看见我的书包被扔在地上,课本散了一地,其中一本翻开着,上面用铅笔涂满了小小的叉号,每一页都有,密密麻麻的,像爬满了黑蚂蚁。
而我的书桌前,椅子正微微晃动,像有人刚从上面站起来。桌上的台灯歪着脖子,灯罩里塞着团纸巾,是我早上擦鼻涕扔在垃圾桶里的那种。
“够了!”我抓起桃树枝往椅子上抽,“啪”的一声,树枝断了根杈。就在这时,衣柜门“吱呀”开了道缝,里面的衣服“哗啦”掉出来,像瀑布似的堆在地上。最上面那件白衬衫,领口被扯出个破洞,边缘还沾着几根黑头发,不是我的,也不是妈妈和姐姐的——那头发又细又软,像小孩的。
我突然想起神婆说的“没长大的玩意儿”,心里莫名有点发闷。它好像也不是坏,只是……太孤单了?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没把桃树枝放在枕头底下。屋里很静,台灯亮着,我等着它来。等了很久,就在我快要睡着时,听见“咔嗒”一声,是我床头柜的抽屉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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