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爸爸的声音尽量压得平稳,可我听出他后槽牙咬得发紧,手电筒的光柱在他手里抖得像风中的烛火。
光柱扫向浴室门口,那里空无一人,只有妈妈白天晾在门口的蓝布衫,被穿堂风吹得晃了晃,衣摆扫过墙根,像个踮脚走路的人影。
爸爸举着手电筒走过去,浴室的门虚掩着,"吱呀"一声被推开。光柱先照向瓷砖墙,再扫过洗衣机,最后落在蹲便器上——啥都没有。只有水龙头在滴水,"嗒......嗒......",节奏和刚才的脚步声一模一样,水珠落在瓷盆里,溅起细小的水花,在光柱里看得清清楚楚。
"没人啊。"爸爸的声音松了些,可手电筒的光柱还在浴室里来回晃,像在确认什么。
"不可能!"哥哥哭得更凶了,几乎是尖叫,"我看得真真的!姐穿着白睡衣,头发披在背后,后面跟着个黑影子,影子拖在地上,都沾着灰!进浴室时,她还回头看了我一眼......"
他说到"回头看"时,突然打了个寒颤,像被冰水浇了,"那眼神......不是姐的......"
我吓得往妈妈怀里钻,她的手也在抖,搂着我的胳膊勒得生疼,指节都发白了。哥哥说的白睡衣,正是我身上穿的这件,头发也是我睡前散开的样子。
那一晚,我们四个挤在父母的双人床上,谁都没睡。爸爸举着手电筒照了半夜,光柱在浴室门口、我的卧室门口来回晃,像在画一道无形的防线,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才敢把电筒关掉。哥哥一直哭,哭累了就抽噎,眼睛死死盯着浴室的方向,睫毛上挂着泪珠,像怕里面突然钻出什么东西。
第二天一早,哥哥就发起了高烧。
脸蛋烧得通红,像涂了层胭脂,躺在床上说胡话,一会儿喊"影子别过来",一会儿叫"姐快跑"。妈妈用酒精给他擦手心脚心,他却抖得更厉害,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说"凉,像影子碰我"。村里的赤脚医生来看了,翻了翻他的眼皮,摸了摸他的额头,说是"吓掉了魂",开了些退烧药,可怎么吃都不管用,体温像爬坡似的往上升,眼神也越来越迷糊,像蒙了层白雾。
我坐在床边守着他,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哥哥看到的"我"是谁?那个从床尾离开的影子,是不是跟着"她"进了浴室?我突然想起昨晚的噩梦,那团黑影子压过来的时候,后颈像是沾了什么东西,凉飕飕的,甩都甩不掉,现在摸起来,还有点发麻。
"影子......在墙上......"哥哥突然睁大眼睛,眼球浑浊,直勾勾指着天花板,嘴唇哆嗦着,"它在笑......嘴角咧到耳朵根......"
我猛地抬头,天花板上空空的,只有去年贴的福字,边角有点卷。可顺着哥哥的目光看过去,阳光从窗缝照进来,在墙上投下院外老槐树的影子,枝枝蔓蔓的,像个张开的大手,五指弯着,正往下抓。
"别怕,是树影。"我握住他的手,他的手烫得像火炭,皮肤干燥得起皮,"哥,你看清楚,没有影子......"
"有......"他的声音越来越小,气若游丝,眼睛慢慢闭上,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它跟着你回来的......从老井那边......你掉的东西......"
老井?我心里咯噔一下。老家院外三十步远,有口枯井,用块大青石板盖着,边缘长满了青苔。奶奶说那井邪乎,民国时淹死过个外乡人,穿黑布衫,没捞上来,井水后来就慢慢干了,"阴气重,别靠近"。这次回来,我和哥哥偷偷掀开石板看过,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扔块石头下去,半天都没回音,只有股凉气往上冒,吹得人后颈发麻。
难道和那口井有关?
下午的时候,奶奶颤巍巍地来了。她一进门就皱着眉,鼻子嗅了嗅,往屋里扫了一圈:"咋这么重的阴气?像刚从井里捞出来的。"她走到哥哥床边,枯瘦的手搭在他的额头上,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脸色一下子沉了,皱纹堆在一起,像块老树皮,"是井里的东西跟着回来了。"
"井里有啥?"妈妈急得眼圈发红,声音都带了哭腔。
"老辈人说,那外乡人死得冤,魂魄附在井里,见了年轻娃就想拽下去作伴,"奶奶往窗外看了看,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用气音说的,"你们是不是动过井盖?"
我和妈妈对视一眼,都没说话——哥哥昨天下午确实趁大人不注意,偷偷掀开过石板,还跟我说听见里面有"咕嘟"声,像水开了。
奶奶从怀里掏出个红布包,油乎乎的,打开,里面是些糯米和七根银针,往哥哥枕头底下一塞:"压着,别让它再附身子。"她又走到我的卧室,盯着床尾看了半天,突然说,"这影子是冲你来的,你是不是在井边掉过啥东西?"
我想了想,昨天下午在井边整理头发,皮筋断了,掉在地上,是根黑色的,上面镶着个小蝴蝶——那是哥哥去年送我的生日礼物,他攒了半个月零花钱买的。当时光顾着追跑远的鸡,没顾上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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