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的胳膊无力地垂在身体两侧,细长细长的,宛如两根干枯的树枝,手指却短粗得如同截截泡发的藕段,显得极为不协调。当它离我越来越近时,我终于看清那半透明的皮肤下,似乎有无数条细小的白虫子在血管里疯狂蠕动,像是急于挣脱这层束缚,场面恶心而又恐怖。
然后,它触碰到了我。冰凉的指尖先是轻轻落在我的脚踝上,那不是冰块那种尖锐刺骨的冷,而是一种湿冷,像刚从幽深的井里捞出来的石头,还带着一股铁锈般令人作呕的腥味。我下意识地猛地绷紧脚趾,可那诡异的触感却顺着小腿缓缓往上攀爬,慢悠悠的,恰似一条冷血的蛇在舔舐猎物的皮肤。它的指甲(如果那能称之为指甲的话)轻轻刮过我的皮肤,留下一道凉丝丝的痕迹,比体温至少低十度,激起的鸡皮疙瘩瞬间连成一片,痒得我只想在地上打滚,却又因恐惧而动弹不得。
“别碰我......”我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尖叫,眼泪不受控制地如决堤的洪水般涌出,顺着眼角迅速滑进头发里,留下一片冰凉。恐惧像一只无形而又有力的手,紧紧攥住我的心脏,往死里捏,这种恐惧远比小时候被反锁在漆黑的储藏室里更甚,比走夜路时冷不丁撞见野猫突然窜出来还要可怕——因为这个东西是活生生的,它清楚地知道我在注视它,也明白我对它的深深恐惧。
它的手缓缓停在我的膝盖上,紧接着,毫无预兆地突然往下狠狠一按。
一阵剧痛如电流般顺着骨头瞬间传遍全身,我清楚地听见自己的膝盖发出“咔”的一声轻响,那声音仿佛预示着骨头即将错位,冷汗瞬间如泉涌般浸透了睡衣,后背黏糊糊地紧紧贴在床单上,仿佛被胶水粘住。可那只手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反而愈发用力,越来越沉,我甚至能眼睁睁地看见自己的膝盖在被子底下慢慢变弯,朝着一个极其不正常的方向扭曲。就在这时,走廊里的挂钟突然“铛”地响了一声,两点半了,这突如其来的钟声在这死寂的氛围中显得格外惊悚。
高个“人”似乎被这钟声惊动,按在我膝盖上的手微微松了松。我趁机使出浑身解数,拼命扭动身体,像一条即将干涸而垂死挣扎的鱼,床板被我蹭得“吱呀”乱叫,竹席的纹路在背上硌出一道道深深的印子,可我早已顾不上这些。它的另一只手缓缓抬了起来,朝着我的脸慢慢伸过来,半透明的手掌里,沾着些黑色的颗粒,仔细一看,像是坟头的泥土,还夹杂着几根干枯的草屑,仿佛是从地府带来的不祥之物。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床头柜上的闹钟突然毫无征兆地炸开一声巨响。
那不是平时那种循序渐进的铃声,而是“嗡”的一声,震得整个柜子都剧烈颤抖,指针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宛如有人在用尖锐的指甲用力刮擦玻璃,那声音尖锐得能穿透人的灵魂。我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滚烫的热水,全身的僵硬瞬间如冰雪般消融,猛地坐了起来,膝盖传来一阵钻心的酸痛,刚才被按过的地方,红了一大片,摸上去依旧凉得刺骨,像敷了一块千年寒冰。
房间里空荡荡的,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阳光依旧不紧不慢地斜斜照在地板上,门口的木板缝隙里,没有任何深色液体的踪迹,走廊里也闻不到那股令人毛骨悚然的烧纸味,只有阳台的茉莉香,依旧清新得有些诡异,悠悠地飘进房间。我大口喘着粗气,颤抖着伸手摸向闹钟,指针停在两点三十五分,刚才那声巨响仿佛真的只是我的幻觉——可闹钟底座的塑料壳,却明明白白地裂了一道缝,显然是被震的,里面的电池也滚了出来,在床头柜上发出“嗒嗒”的轻响,仿佛在诉说着刚才经历的恐怖一幕。
我光着脚,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冲出房间,走廊里的水泥地冰凉刺骨,冻得我脚底生疼,可此刻我已无暇顾及。挂钟的秒针还在不紧不慢地“滴答”走着,鱼缸的氧气泵依旧“咕噜咕噜”地冒着泡,一切都和睡前别无二致,除了......
走廊尽头的窗户,不知何时开了一道缝隙,风“呼呼”地灌进来,肆意吹动着窗帘,发出“猎猎”的声响。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小堆黑色的泥土,泥土上,三根没烧完的香孤独地插在那里,香灰已经凉透,静静地堆在泥土上,宛如三座小小的坟茔。我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颤抖着凑近查看,泥土里还埋着半张黄纸,上面印着的“往生咒”被水泡得发胀,字迹模糊不清,仿佛在诉说着一段被遗忘的悲惨故事。
我哆哆嗦嗦地伸手去关窗,手指刚碰到玻璃,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的晾衣绳上,不知何时竟挂着一件我从未见过的黑色长褂。长褂的下摆拖在地上,被风一吹,鼓鼓囊囊的,远远看去,竟像一个阴森的站着的人影。长褂的领口处,有一圈暗红色的印记,恰似洗不掉的陈旧血迹,在这昏暗的光线中,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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