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配殿内的死寂,被一阵轻微却持续的叩击声打破。那声音来自殿门下方一处极不起眼的缝隙,规律而急促,是程家内部用来传递紧急信号的暗码。
蜷缩在黑暗中的程无双猛地睁开眼,死水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微光。陛下看守如此严密,程家的人是如何将消息送进来的?!
她悄无声息地挪到门边,屏息聆听。
暗码的内容简短而惊心:“北俘新证,指向已故程远山。江南火,疑为‘海龙王’夺权。陛下或已知误。撑住。”
程远山!那是程破虏的堂弟,一位早在五年前就已病故的偏将,性格鲁莽,官职不高,与沈墨轩绝无可能有什么深交!而“海龙王”,则是一个她从未听过的名号。
电光石火间,程无双明白了!是有人利用了程远山这个已死之人,以及程姓这个标签,刻意混淆视听,将陛下的疑心引向整个程家!而江南的混乱,很可能并非程家暗桩所为,而是这个神秘“海龙王”在趁火打劫!
一股混杂着巨大委屈、愤怒和一丝绝处逢生希望的热流,猛地冲上她的头顶,让她几乎要晕厥过去。
陛下……陛下可能已经知道搞错了?!
她死死咬住下唇,强迫自己冷静。不能慌!这只是程家单方面的消息,陛下态度未明,看守依旧森严。这微弱的希望之光,随时可能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她需要确认!需要知道陛下真实的想法!
她退回内室,目光再次落在那棵探出宫墙的枯树上。上一次,她凭借它闯宫,换来的是更深的囚禁和心死。这一次……她需要一个更巧妙、更不引人注目的方法。
她的目光,缓缓移向了梳妆台上,那面模糊的铜镜,以及几盒早已蒙尘的胭脂水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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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清宫内,气氛依旧凝重,但那股令人窒息的、针对程家的疯狂杀意,却悄然消散了几分。
骆冰从江南和沿海发回的最新密报,如同几根冰冷的针,刺破了之前因愤怒和猜忌而蒙蔽的迷雾。
江南漕帮总舵的大火,经过初步勘查,起火点分散,手法专业,更像是蓄意制造混乱,而非内部叛乱。现场找到的一些不属于漕帮和官府的器物碎片,其工艺风格与那艘被捕获的“海龙王”船只上的物品极为相似。周文博虽下落不明,但并未发现其遗体,活着的可能性很大。
而被捕获的“海龙王”船只上的账房先生,在经历了锦衣卫“耐心”的“劝导”后,终于吐露了一些零碎信息:他们并非沈墨轩下属,而是隶属于一个被称为“海龙王”的组织,这个组织势力庞大,在海上拥有多个秘密基地,长期从事走私、甚至海盗勾当,近年来才开始更加积极地渗透沿海和漕运。那些海防图,是组织花费巨大代价,从“朝中某位显赫人物”处重金购得,具体是谁,他这种小角色无从得知。
与此同时,北境那边关于“程帅”指向程远山(已故)的核实也传了回来,基本排除了程破虏直接参与勾结的可能。
这一连串的消息,像一盆冷水,浇醒了被愤怒冲昏头脑的陈默。
他独自站在那幅巨大的疆域图前,手指无意识地划过东南沿海蜿蜒的海岸线,眼神复杂难明。
“海龙王”……一个比沈墨轩隐藏更深、触角更广的海上巨寇!他们不仅渗透漕运,甚至能将手伸进朝廷,买到核心的海防机密!
而程家……或许,真的只是被卷入旋涡的棋子?甚至可能是被刻意陷害的目标?
他想起了程无双闯宫时那绝望而倔强的眼神,想起了她肩头那道狰狞的伤口,想起了她最后那心灰意冷的“请陛下赐死”……
一丝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懊悔与刺痛,悄然掠过心间。
他是不是……真的错怪她了?错怪了程家?
“陛下,”王德发小心翼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坤宁宫那边……值守的太监回报,说宸妃娘娘今日……似乎有些不同。”
“哦?”陈默转过身,“如何不同?”
“回陛下,娘娘今日……梳洗了一番,还……还对着铜镜,描了眉,点了唇。”王德发的语气带着几分不可思议。一个心死待毙的囚徒,突然开始梳妆打扮,这实在太反常了。
陈默微微一怔。描眉点唇?程无双?那个向来素面朝天、一身戎马气息的女子?
他心中那丝微妙的触动愈发清晰。这不是认命,更不是屈服。这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一种在绝境中重新凝聚起生机的姿态!她是在用这种方式告诉他,她知道了转机,她在等!
她在等他的态度。
陈默沉默了片刻,对王德发吩咐道:“传朕口谕,坤宁宫用度,恢复妃位规制。再……挑几匹新进的苏杭软缎,给她送去。”
他没有解除看守,没有召见,但这细微的态度转变,已然是在释放信号。
王德发心中了然,连忙躬身:“老奴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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