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大捷的余晖尚未散尽,乾清宫便已笼罩在另一片阴云之下。沈墨轩海外布局的冰山一角,比北漠二十万铁骑带来的压迫感更加深沉、更加无处不在。
“海事清查司”的牌子连夜挂在了锦衣卫衙门的偏院,骆冰几乎将手下最精干的人手都抽调了过去,配合着从沿海各州府紧急征调来的熟悉海情的官吏、水师斥候,如同一张巨大的网,撒向万里海疆。一道道密令通过驿站、信鸽、甚至伪装成商船的快船,飞向东南沿海每一个港口、每一处可能藏匿秘密的港湾。
京城的气氛,也因此从胜利的狂欢,悄然转向一种外松内紧的肃杀。市井百姓依旧谈论着李毅大将军的赫赫战功,茶楼酒肆里仍流传着北漠可汗狼狈逃窜的轶闻,但嗅觉灵敏的官员和勋贵们却隐约察觉到,陛下的眉宇间并无多少真正的轻松,反而比战事最激烈时更加凝重。
坤宁宫配殿内,炭火依旧,程无双的心却比殿外的秋风更凉。陛下那日的询问,如同在她心中投下了一块巨石,激起的涟漪至今未平。她知道自己并未露出破绽,但陛下那审视的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直抵她内心最深的隐秘。
那道真正的先帝密诏,像一团炽热的火焰,藏在她贴身的暗袋里,日夜灼烧着她的理智。祖父临终前沉重的嘱托言犹在耳——“非到万不得已,江山倾覆之际,绝不可现世!”
如今,沈墨轩已死,北境已平,江山稳固。这道密诏,似乎已失去了“现世”的理由。她应该将其销毁,让这个可能引发滔天巨浪的秘密永远湮灭。
可是……她做不到。
这不仅是一道诏书,更是祖父一生忠诚与无奈的见证,是程家与天家血脉纠缠不清的证明,也是……她内心深处,对那个皇座上之人,最有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牵绊?
她烦躁地放下手中的书卷,走到窗边。庭院里,那棵海棠树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轻轻摇曳,如同她此刻纷乱的心绪。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宫女压低的声音:“娘娘,王公公来了。”
程无双心中一凛,收敛心神,转身看去。只见王德发快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少有的急切。
“奴才给娘娘请安。”王德发匆匆行礼,也顾不上客套,直接低声道:“娘娘,陛下……陛下请您即刻去一趟乾清宫。”
程无双凤眸微眯:“何事?”
王德发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如同耳语:“骆指挥使刚从江南送回急报,似乎……似乎查到了些了不得的东西,与……与海外有关,陛下震怒。奴才瞧着,陛下脸色很不好看,指名要见娘娘您。”
海外!陛下果然查到了!
程无双的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瞬间窜遍全身。是沈墨轩的海外据点被发现了?还是……牵连到了程家?
她强自镇定,点了点头:“本宫知道了,这就过去。”
乾清宫内的气氛,比程无双想象的还要压抑。陈默没有坐在御案后,而是负手站在那幅巨大的大夏疆域图前,背对着殿门。他的身影在跳跃的烛光下显得有些紧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低气压。
骆冰跪在下方,头埋得很低,手中捧着一份显然是刚送到的、沾染着风尘的密报。
“臣妾参见陛下。”程无双依礼参拜,声音在寂静的殿中格外清晰。
陈默缓缓转过身。他的脸色果然如王德发所说,阴沉得可怕,眼底布满了血丝,那是极度愤怒和缺乏睡眠的痕迹。他的目光落在程无双身上,冰冷、锐利,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平身。”他的声音沙哑。
程无双站起身,垂首而立,心中警铃大作。陛下的状态不对,非常不对。
陈默没有看她,而是对骆冰道:“把东西,给宸妃看看。”
“是。”骆冰应声,起身将那份密报双手呈到程无双面前。
程无双接过,展开。目光扫过纸上的字迹,她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着纸张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密报并非关于海外据点,而是关于那个一直在江南暗中“帮助”朝廷接管沈墨轩势力的神秘第三方!
骆冰的人经过近乎掘地三尺的排查,以及安插在漕帮内部眼线的拼死确认,终于锁定了几个关键人物。这些人,并非沈墨轩的旧部,也非朝廷的人,而是……程家暗中培养、安插在江南,用以监视沈墨轩和关键水道的力量!其中一人,更是程破虏当年的亲兵队长,退役后便不知所踪,原来一直潜伏于江南!
密报中指出,正是这股程家的暗势力,在沈墨轩死后,第一时间出面,或利诱、或威逼、或制造事端,迅速压制了漕帮内部可能出现的骚乱,清理了少数死忠于沈墨轩的刺头,为朝廷后续的平稳接管,铺平了道路!
报告的最后,骆冰用加粗的字迹写道:“……程家于江南暗藏此等力量,其意难测。虽此次行事结果利于朝廷,然其动机、其掌控力,不得不察!臣已下令,对相关人等秘密监控,暂未惊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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