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内的气息,与慈宁宫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压抑。这里没有浓得化不开的檀香与药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刻意营造的、带着花香的宁静,但这宁静之下,却暗藏着某种紧绷的、小心翼翼的氛围。
陈默踏入殿内时,苏玉衡正半倚在临窗的暖榻上,身上盖着一条锦被,脸色确实比平日苍白几分,唇色也有些浅淡。她手中拿着一卷书,目光却并未落在书页上,而是有些涣散地望着窗外凋零的枝桠。听到通传,她似乎才回过神,挣扎着要起身行礼。
“皇后有恙在身,不必多礼。”陈默快步上前,虚扶了一下,顺势在榻边的绣墩上坐下。他的目光迅速而仔细地扫过她的面容,除了气色不佳,倒看不出更多中毒的迹象,只是眉宇间笼罩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与忧色。
“劳陛下挂心,臣妾只是偶感不适,静养两日便好。”苏玉衡的声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虚弱,垂眸避开陈默探究的视线。
陈默没有接话,殿内一时陷入了沉默。宫女早已识趣地退下,只留帝后二人在内。窗外寒风掠过枯枝,发出呜呜的声响,更衬得殿内寂静。
“朕听闻,太医说是忧思过度?”陈默终于开口,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苏玉衡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依旧垂着眼:“许是近日宫中事务繁杂,加之北境不宁,臣妾无能,未能为陛下分忧,反倒徒添烦恼。”
“是吗?”陈默的声音微微扬起,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朕还以为,皇后是沾染了什么不干净的‘花粉之气’,或是……收了什么不该收的‘礼物’,以致心神不宁。”
苏玉衡的心猛地一沉,陛下果然知道了!她抬起眼,正对上陈默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那目光冰冷、锐利,带着帝王的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她知道,再伪装下去已无意义。陛下此刻前来,绝非仅仅是探病。
她深吸一口气,不再故作柔弱,声音虽轻,却清晰坚定:“陛下明察秋毫。臣妾确实收到了一份‘大礼’。”她说着,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殿内角落的熏笼。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熏笼正袅袅地散发着与她殿内花香融为一体的、极其淡雅的香气。他瞬间明白了——那香囊,她并未佩戴,而是用这种方式,让气味似有似无地弥漫在殿内,既是在“配合”下毒者的预期,制造她“抱病”的假象,也是在……引蛇出洞!她在等,等那个幕后之人,确认她“中毒”后,下一步的动作!
好一个将计就计!陈默心中暗赞,他这位皇后,比他想象的更加冷静和果决。
“皇后辛苦了。”陈默的语气缓和了些许,“既然‘病’了,那就好好‘病’着。这后宫,是该好好清净一下了。”他这话,既是认可她的做法,也是承诺会清理那些魑魅魍魉。
“臣妾明白。”苏玉衡微微颔首,随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压低声音道,“陛下,臣妾‘病’中无聊,翻阅些旧籍,偶然看到一则前朝笔记,提及一种名为‘牵机引’的奇毒,并非产自中原,而是源自西南瘴疠之地,其性阴寒,初时令人精神萎靡,多梦心悸,状似忧思之症,久之中毒渐深,则……则神智昏乱,形销骨立。”
牵机引?西南瘴疠之地?
陈默眼神一凝!这描述,与他所知的那香囊中的“幻梦引”、“断嗣草”似乎有所不同,但“西南”这个来源,却与太后宫中发现的“血竭”产地隐隐吻合!难道,这后宫之中,流通的毒物,竟有共同的来源?甚至,太后宫中隐藏的秘密,与针对皇后的阴谋,存在着某种关联?
“皇后博闻强记。”陈默不动声色地赞了一句,心中却已掀起波澜。他之前以为后宫之争与前朝之乱是两条线,如今看来,这两条线,或许在更深处,早已纠缠在了一起!
“陛下谬赞。”苏玉衡谦逊了一句,不再多言。有些话,点到即止。她相信以皇帝的智慧,自能从中品出滋味。
陈默又坐了片刻,嘱咐她好生休养,便起身离开了坤宁宫。他看似平静,心中却已杀机凛然。无论是谁,敢将手伸向皇后,伸向国本,他都要将其连根拔起!
然而,就在陈默的銮驾刚刚离开坤宁宫不久,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借着暮色的掩护,悄无声息地再次潜入了慈宁宫的范围。这一次,他的动作更加谨慎,对宫中布防似乎也更为熟悉,巧妙地避开了几处新增加的暗哨,如同融入阴影的流水,直向那间藏着惊天秘密的静室而去。
与此同时,乾清宫内,陈默刚刚批阅完几份关于粮草调度的紧急奏报,王德发便捧着一封火漆密信,脚步匆匆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陛下,程将军派人冒死送回密信!”
陈默精神一振,立刻接过。程无双才出发几日,便有密信传回,必定是有了极其重要的发现!
他迅速拆开火漆,展开信笺。信上的字迹略显潦草,显然是在极其紧迫的情况下写就。程无双在信中禀报,他已率部日夜兼程,抵达距离云州不远处的定北关。在此,他遇到了几名从云州前线溃退下来的、原属于韩承弼亲卫的老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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