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扇门,比想象中更加沉重。陈默的手按在冰凉的门板上,能感受到木质纹理下传来的、一种近乎死寂的凝滞。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腔里翻涌的惊涛骇浪,猛地用力一推!
“吱呀——”
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门开了。
一股更加浓郁、混杂着陈旧檀香、苦涩药味以及某种难以言喻的、仿佛什么东西正在缓慢腐朽的气息,扑面而来。光线昏暗,只有佛龛前一点如豆的长明灯,在角落里顽强地跳动着,勉强勾勒出室内的轮廓。
这里不像是供奉神佛的静室,更像是一间……病房,或者说,囚牢。
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陈默的目光,第一时间就锁定了房间最深处,那张靠着墙壁的紫檀木拔步床。厚重的帷幔低垂,遮得严严实实,只在缝隙间,隐约可见一个极其消瘦、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轮廓,一动不动。
太后踉跄着跟了进来,看到那低垂的帷幔,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倚着门框滑坐在地,捂住嘴,发出压抑的、绝望的呜咽。
陈默没有理会她,他的全部心神,都被那张床吸引。他一步步走近,脚步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异常清晰。每靠近一步,那股混合着药味和衰败的气息就更浓一分,他的心也沉一分。
终于,他站到了床前。他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而沉重的丝绸帷幔,微微颤抖了一下,然后,猛地将其掀开!
灯光艰难地涌入床榻之内,照亮了那个隐藏在黑暗中的存在。
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
枯槁,苍白,布满了深壑般的皱纹,眼窝深陷,嘴唇干裂脱皮。花白的头发稀疏地贴在头皮上。他紧闭着双眼,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胸膛只有极其轻微的起伏。整个人如同一截被抽干了所有生机、即将彻底朽坏的枯木。
然而,尽管形销骨立,尽管被病痛折磨得几乎脱了相,那眉宇间的轮廓,那依稀可辨的骨相……陈默脑中属于原主的、关于先帝的记忆碎片瞬间翻涌上来,与眼前这张脸艰难地重合。
是他!
真的是仙帝!他的“父皇”,李晟!
他没有死!他真的还活着!就以这样一种半死不活、如同残魂般的方式,隐匿在这慈宁宫最深的角落里!
巨大的冲击让陈默僵立在原地,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愤怒?荒谬?悲凉?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的理智淹没。
似乎是感受到了光线和生人的气息,床上的人眼皮剧烈地颤动了几下,极其艰难地,缓缓睁开了一条缝隙。
那是一双浑浊不堪、几乎失去了所有神采的眼睛,瞳孔涣散,茫然地对着虚空。但当他的目光,无意识地扫过站在床前的陈默时,那双死水般的眼睛里,竟骤然闪过一丝极其微弱、却清晰可辨的……惊恐与抗拒!
他干瘪的嘴唇哆嗦着,发出几个破碎不堪、含混不清的音节,像是濒死野兽的哀鸣:
“走……走开……逆……逆子……”
逆子?!
这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扎进了陈默的心脏!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天灵盖!
先帝认得他?或者说,认得这张属于他儿子李默的脸?而且,对他充满了恐惧和……恨意?
为什么?!
太后听到这声微弱的叱责,如同被电击般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失,尖声道:“他不是!陛下!他不是那个逆子!他是默儿!是我们的儿子啊!您看清楚!他是来看您的!”
她扑到床前,抓住先帝枯瘦的手,泪如雨下。
先帝却仿佛听不见她的哭喊,只是死死地盯着陈默,浑浊的眼里充满了难以言说的痛苦和恐惧,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嘴里反复念叨着:“兵符……北境……假的……都是假的……逆子……篡位……”
兵符?北境?假的?篡位?
这些零碎而关键的词语,像是一道道闪电,劈开了陈默脑海中的迷雾!
先帝的“死”,果然有隐情!而且,极有可能与北境,与兵权,甚至与……安王有关!他口中的“逆子”,指的真的是自己吗?还是……另有所指?
陈默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不再试图靠近刺激先帝,而是后退半步,目光锐利地看向瘫软在地的太后,声音冷得像冰:
“母后!事到如今,你还要隐瞒到什么时候?!父皇为何会变成这样?他口中的‘兵符’、‘北境’、‘逆子’究竟是什么意思?!当年所谓的‘驾崩’,真相到底是什么?!”
太后面如死灰,知道一切再也无法掩盖。她看着床上痛苦抽搐、神志不清的先帝,又看看眼前这个目光如炬、步步紧逼的儿子,巨大的压力和长久以来的恐惧终于彻底压垮了她。
她伏在地上,失声痛哭,断断续续地开始讲述那段被尘封的、血腥而黑暗的往事:
“是……是安王!还有……还有北漠!当年北境之战,根本不是什么意外!是安王李玹,他……他早就与北漠左贤王勾结!他故意泄露了你父皇的行军路线和布防图!导致你父皇身陷重围,身受重伤,亲卫几乎死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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